董国振：我所认识的池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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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莉这一代作家无人有评传，究其原因，大概是他们的经历实在是平平淡淡，不同于上一代作家经历了解放、反右、文革等一系列政治运动，也将会不同于下一代作家经历着打工、漂流、出国等人生变迁；既没有“保尔柯察金”式的革命风暴，又没有张爱玲式的逃离；既没有巴金一笔一划地说真话，又没有像批判胡风时说假话……有的只是在毛泽东时代形成的人生体系，有的只是日落而作、日出而息的写作。因此，为池莉写评传真是一件难事，正如她在《后记与小传》中说的，“离开了文学，我的生命历程没什么特别的可写之处。”更重要的是：依据什么对池莉进行评说，既没有现成模式，又无创新的思路。“一个成功者，自然有了她的神话”，（刘川鄂语）池莉当然是成功的，我们有必要写写她的“神话”。在这个神话里，池莉同样没有颠沛流离的磨难，没有大起大落的遭遇，没有惊心动魄的故事，没有生生死死的经历……我要写的是一个在30岁前平平凡凡的池莉，如何从底层、从外埠、从痛楚、从挣扎中不屈不挠冉冉升起，如日中天的池莉……
我写《池莉评传》有很多优势，我与池莉同年出生，同是出生在沔阳，同到武钢工作，同一年发表小说，同池莉的同学，同事、亲友较为熟识。相信这些优势能转化为“评传”的优点。
我要做的事，就是用第一手资料（人证物证旁证）把池莉的人生经历较为详实地串连起来，写一个作家的出道过程。池莉出人头地凭的是几分天赋和几许坚韧，那么，可写的内涵就是这种天赋和坚韧了。可是天赋来去无痕无迹，不见飞流直下、不见九曲回廊，说不清道不明，我们只能说池莉的天赋就是悟性好，她触类旁通、她另辟幽径，她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她不在一棵树上吊死，她能从颐指气使中做得你舒服。她凭聪颖的悟性，使她在经意的生活中，在平凡的日子里捕捉到了文学的影子、细节的美感、语言的穿透力。她坚韧，但经历中没有刀山火海的界面，也没有雪山草地的路径。她像猫一样眯着双眼，不多言不多语、监听着生活的动静。她深知理论是灰色的，生活之树常青，她像纤纤芳草溶入生活之树丛。
写池莉评传，没有采访池莉本人，主要是怕传主参与影响评传的客观性。不访传主，虽有缺憾，但就像今人写《孔子传》，凭资料照样能写出好传记。所涉资料也有来自池莉文字，池莉坦陈她的散文中有她的影子：“对于我，散文总是比小说难写。散文的真实性对我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我总是想要在现实中躲藏，可散文总是要暴露我的身影。”（《给你一轮新太阳·序言》）其实小说也有作家的影子，1987年方方在方方池莉作品讨论会上说：“这些人都是我写的，当然有我的影子，就像池莉的作品中的所有人物都是池莉。”南京著名评论家、作家费振中，因描述古代文人的散文集《堕落时代》名声大噪，他有句名言：“写着写着，就把自己写进去了。这样也好。”费先生的话，也适应池莉。当然从池莉文字中选用评传资料，也要通过真实的第一手资料来检验，所以在评传中难免纠正池莉的一些笔误或者是心误，为强化说服力，因此配了不少图片。
池莉在《有了快感你就喊·写作日记》中说：“近日把法国一家出版社顶了回去，我没有时间介绍自己的作品和经历。你们如果想出版我的作品，你们自己应该设法去了解。”我听池主席的话，为了写池莉评传，设法了解池莉，走访、探寻资料两年之久，力求准确。民国初期的戴季陶主义的核心是：反对阶级斗争。但戴季陶在《日本论》中提出的批评原则实在不错：“我们一切的批评，只有事事根据事实，事事根据理论，我们不晓得有恩怨，不晓得有私交，不晓得有客气。” 我承认戴季陶，所以动笔前立定“真实、中肯、有力、有益”原则，不记蜚闻，舍弃八卦，更不乌龙。
池莉说：“我将我的小传简单地归纳成为两句话：一是我有出生年月却没有家园环境，只有时代环境，所以不要问我从哪里来；二是我天生就喜欢文学创作，就是喜欢，是热爱，没有别的什么理由。（《后记与小传》）
我写池莉评传，我将我的这些文字简单地归纳成为两句话：一是我知道“池莉”从哪里来，我就比划出池莉的足迹，所以不要看我的水平；二是我就是喜欢“池莉”，为着好玩、为个爱好，没有别的什么理由。
《池莉为什么这样红》，也叫《池莉评传》，因为书中有评论有传略；也叫《池莉外传》，因为该书是外行写的令人意外的传；也叫《池莉一本通》，读好了这本书，您就是“池莉通”了。书名只是符号，目的只有一个：许多“伟人”都从神坛上走下来了，我们也让池莉从神女峰上走下来，让她给我们更可亲、更可爱、更可人、更可口、更可乐、更可心、更可意、更可身、更可见、更可观、更可能、更可取、更可靠、更可敬、更可信、更可喜、更可行、更可变、更可塑的启迪。
孔子述而不作，述出了儒学。孔子是圣人，凡人的述只是述，毕竟述比作容易得多，所以《池莉评传》首先要感谢池莉创造了“池莉”。
我所述方面，均为评论家们剩下的边角余料，方法也是旁门左道，若要宏旨大题，也是本人力不能及的。我的评论没有理论，但有摘抄附录，以求篷筚生辉。在此谨向被引用文章的作者老师一并谢了。
这里虽不是思想的盛宴，但有思索的野餐；虽不是学术的殿堂，但有学问的帆船；虽不是语言的海洋，但有语录的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