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人闽事：沙坡尾上日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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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年，马来西亚送王船轶事

1959年，龙珠殿旧址（渔民小学）

2017年11月，马来西亚民众参加沙坡尾送王船活动

老渔民参与王船制作

沙坡尾一角

在厦门，有这样一处地方，它是位于厦门岛西南角的一处月牙型海湾，金黄的沙滩连成一片，因此，曾被称为“玉沙坡”。又因为它是一大段沙滩的最末端，各处的沙子都汇流于此，现在被称为“沙坡尾”。

　　因为生活在海滨城市厦门，我常梦见自己住在一处临海小屋，枕着潮声入眠，推窗可触海水。但是，大多建筑往往离海有一定距离。所以，我曾经一度认为梦境中的小屋并不存在，直到在思明区遇见沙坡尾。这里的房屋楼层不高，距海仅两三米，涨潮时，海水甚至涌入屋门。

　　因为亲近海洋，沙坡尾的居民世代傍海而生，以海为生。他们从这里驾船出海捕鱼、过台湾下南洋谋生，并由此形成独特而丰富的海洋文化。

　　一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海洋给人们带来鲜美的鱼产、海上贸易的财富和闯荡他乡的机遇，但也带来台风、海盗和海难。沿海的人们为了祈求平安、慰籍心灵，开始祭祀海洋神灵，比如妈祖、水神、洪圣大王等。

　　在沙坡尾，渔民们的航海保护神则是池王爷。关于池王爷的传说有很多，其中一种说法是，池王爷是万历年间的武进士，为官清正。一次途经厦门，遇瘟鬼到民间播撒瘟药。为免万民受难，池王爷智取瘟药自服而亡。玉帝感之，嘉奖其高风亮节，遂敕封为代天巡狩的王爷。

　　池王爷的信仰在九龙江一带十分流行，渔民们推崇池王爷廉洁正直、救民于水火、趋吉避凶。而早期厦门港的渔业是由九龙江一带的渔民开发起来，池王爷的信仰就随着渔民的迁入而来到厦门港，并根据讨海作业的方式不同，化身为钓艚王和钩钓王。其中，钓艚为远海作业，钩钓为内海作业，两种作业方式不同的渔民群体都分别供奉池王，并立钓艚王宫和钩钓王宫，后来随着海洋渔业捕捞方式的发展，钩钓王也移进钓艚王宫（即现在的厦港龙珠殿）一同供奉。

　　拥有质朴民间信仰的沙坡尾渔民，用他们的勤劳勇敢创造了厦港一带的繁荣。“厦门港的发祥地就在玉沙坡。”厦门市文化局原局长彭一万表示，厦门港的开拓以渔港为伊始，此后逐渐成为渔港、军港、商港三位一体的重要海港。

　　二

　　发家致富的沙坡尾渔民并没有满足于小富即安的生活状态，他们希望下一代不再“靠海吃海”，因此，非常重视子女的教育，并兴办渔民小学，这在当时是全国第一家由渔民出资兴办的小学。

　　1922年秋，沙坡尾渔民们开办渔民小学。校舍就是供奉海上保护神的龙珠殿宫庙，经费则由渔民捕捞的鱼产收入按千分之八抽收，其课程除普通各科外，高年级每周还需加授3小时水产相关课程。

　　据史料记载，渔民小学教职员工有11人，学生则有270人。一般情况下，学校每月开支200元，但收入每年可达万元，这也足见沙坡尾渔获之丰、渔民对教育之重视。

　　曾就读于渔民小学的厦门著名文史专家洪卜仁介绍，1938年2月的《江声报》曾报道渔民小学曾经培养了2名大学生，七八名中专生和许多中学生。

　　后来，见证渔民文化发展的渔民小学一直办到了解放后。

　　三

　　明清时期，沙坡尾逐渐成为海峡两岸——厦门与台南的唯一对渡口。清代官员横渡台湾海峡时，出境返厦，也都会前往此地宫庙祈福。

　　而池王爷的信仰更是随渔船出海，为渔船保驾护航。后来，自然跟着“过台湾下南洋”谋生的渔民前往他乡异域，以庇佑他们。

　　随着王爷信仰“过台湾下南洋”的，还有一种特殊的民俗活动——王船祭。据史料记载，王船祭，即送王船仪式，是闽南渔民祭奠葬身海洋的“好兄弟”、恭送“代天巡狩”的海上保护神回天述职的一种仪式。

　　每隔一两年，沙坡尾都会举行一次送王船仪式。民众在海边迎来王爷，拥簇着王爷在社区巡查绥靖，为其制作精美的木制王船，竖灯篙以召“好兄弟”，举行盛大的典礼祭祀王爷和普度“好兄弟”，请“好兄弟”跟随王爷上王船，扛抬王船踩街游行，并以各种精彩的艺术表演阵头开道。夜晚，将王船焚烧或推送大海，以送王爷归天。

　　2011年6月，闽台送王船民俗活动被国务院正式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12年12月9日，海峡两岸还举办闽台送王船同祭典礼。而在马来西亚、印尼等地，不仅各地华族积极投入，连当地的印度人、马来人也参与其中，视其为祈求平安、富裕、兴旺、发展的狂欢节庆。2013年，马来西亚马六甲勇全殿的送王船列入马来西亚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名录。2016年，厦门与马六甲相约共同推动送王船联合申报联合国的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名录。

　　“送王船”成为连通“一带一路”沿线民心的桥梁。

　　四

　　在寸土寸金的思明区，一旦政府开始推动旧城改造，在地的居民们往往会雀跃。但在沙坡尾，当政府开展改造调研时，民众表达最多的意愿却是保护，保护渔民的乡愁记忆，保护厦门港的厚重海洋文化。

　　顺应民意的思明区委、区政府先后出台方案，从“环境综合整治、人文品质提升、产业业态调整”等方面对沙坡尾进行有机更新，陆续规划建设闽南建筑风貌展示区、文化创意人士聚集区、对台文化交流融合区和休闲观光旅游体验区。

　　如今，整治一新的沙坡尾不仅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历史风貌，还成为融合“混搭”建筑、多元文化、创意无限的“活态博物馆”。

　　漫步沙坡尾，风景宜人处，可以访古，参访“龙珠殿送王船展示中心”；可以品新，体验“沙坡尾·吃堡”的闽南地道美食。

　　漫步沙坡尾，生活气息扑面而来，老渔民相聚岸边，品茗话仙，回忆渔港往事，也给远近的游人讲述沙坡尾的风土人情。

　　漫步沙坡尾，螺旋桨、收渔网的转轴、发电机等各类渔船零部件，或是闽南浮雕、闽南花砖以及各种体现海洋风情的元素，都在讲述大海的故事……

　　五

　　“庭下芝兰秀，壶中日月长。”

　　有时梦境与现实只是一步之遥，在潮涨潮落间，沙坡尾承载着厦门的海洋文明史；在日出月落间，沙坡尾成为人们心中抹不去的乡愁……

（许丹、伟民）

来自2018年1月福建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