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锦蕾：活着的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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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19


    友人因突然的悲观与我聊了半个夜晚，言语之间少了平日的戏谑，有点像“习得性无助”患者。
    该词语是美国心理学家塞利格曼1967年在研究动物时提出的，他用狗作了一项经典实验，起初把狗关在笼子里，只要蜂音器一响，就给以难受的电击，狗关在笼子里逃避不了电击，多次实验后，蜂音器一响，在给电击前，先把笼门打开，此时狗不但不逃而是不等电击出现就先倒在地开始呻吟和颤抖，本来可以主动地逃避却绝望地等待痛苦的来临。
    当然，我的友人不是狗，他是人，确切存在的人，最多属于高级动物范畴；倘若被塞利格曼拿去作实验，关起笼门，很难想象，心理学家会研究出新的什么定义。我想友人出路无非两种：一是实验前，他瞄准机会末路狂奔，出一记重拳打晕美国人，上演“飞越疯人院”新版本。二是乖乖就擒，任由试验，举一反三，反三举一；实验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承受不了肉体和精神双重折磨，咬舌自尽，光荣牺牲。
    人，在特定环境下，有时不如狗！不如狗坚强，不如狗好死不如赖活。
    我只能隔着靴搔痒。
    痒，是一种病。
    他说，只能与你倾诉了。只能和只能之间，跨越时空的限制、距离，信任度成为最高价值的体现。
    早在1967年，心理学家的研究里也提到人：一个人消极地面对生活情况，经常没有意志力去战胜困境，而且相当依赖别人的意见和帮助。 这亦是“习得性无助”。
    友人平常是乐天派，还经常开涮别人，想想吃火锅时咋涮羊肉片的就可以了！他举箸四顾，挑个对象就像挑片肥精相间的肉片，拣到面前，装出正经的神情，先圣似地教育一番：人生，是不可以开玩笑滴！换个片场，添个花絮：你要投入，必须投入，投入地唱，来来来……手舞足蹈打起拍子让人哭笑不得。这个看似正常运转的机器，转着转着，卡了。
    也许是累了吧？！
    也许就是一种无力感吧！
    说着说着，便叫我写篇祭文，以纪念彼此相识一场。
    可是，你还活着！
    你就当我死了！
    这不由让我想起两句诗：有的人活着 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
    且慢，不能乱想！有悖臧克家原意了。鲁迅先生能同情我的友人吗？他可以同情祥林嫂，回忆闰土，塑造阿Q，呐喊着：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的话。若先生在今晚进行的聊天中，会对我及我的友人有何指点？
    一时，我也沉默了！
    当我沉默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
    先生存在在我的心里，对我了如指掌，我想表达的，他已阐述。
    隔着夜的屏障，紊乱端坐在阴影中，气息流窜、时隐时现；电击声嗡地响起，呻吟和颤抖，狗，人，人，狗……分得清彼此吗？
    过滤掉水分，不插电地继续进行对话，友人的情绪明显改善了，露出原形，他的原形毕露，毕露出乐趣的一面。我知道，他，死不了！
      叫嚣着的，必然是脆弱的。
      本能，却深不可测。恐怕，任何一个心理学家都无法全面概括。
      人与狗的区别亦在此。
      笼子对于狗，就是笼子。
      人于笼子，笼子于人，又是什么？
      突然地，我有点无力了，就此打住吧，结束吧，将无力妥贴地交给睡眠吧。
      醒来，即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