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池冲 一、走上革命道路 我出生于1925年8月9日(可能是农历)。我父亲池升月,母亲林光治。父母生育有5子1女,我排行老三。1935年至1942年6月在大田县武陵中心小学读书,那时学校已经有了中共党的组织。在小学读书期间,我开始接受革命思想教育,参加抗日宣传活动。1941年春,省委派黄扆禹同志来加强大田地下党工作,公开身份是武陵小学教员,从此,这里成了党组织接头、开会的场所和宣传革命真理的大学校,大家称它为“大斧园”(“斧头”代表工人阶级的意思)。当时,我在这所小学,经常听到他们讲述列宁领导的十月革命,苏联红军和“朱毛”红军的故事,使我懂得为什么工人农民终年辛苦劳动但不得温饱的道理;明白了只有共产党领导的工农红军才能救国救民;我们劳苦民众要团结起来,敢于向地主官僚作斗争,推翻剥削制度,建立新中国,到那时人人有饭吃,个个有衣穿。我和许多同学,正是在这种朴素的无产阶级思想的影响下,逐步懂得革命的道理,走上革命的征途。 小学毕业后,我回家务农。1943年7月,经由林志姜、林志群介绍我入党,并举行庄严的入党仪式,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一名预备党员,同年11月转为正式党员。从此,我在家乡走上革命道路,为党的事业工作。 二、艰苦卓绝的游击生涯 1944年1月,因党的工作需要,我加入了闽中地下游击队,转入艰苦卓绝的地下斗争。当时,虽然都在武陵附近的百束(我的老家)、桃溪等村开展工作,但出于党的秘密活动的需要,常年不能回家与家人见面。后来,游击队活动范围转移到桃源龟洋、黄山等地。游击队机关住在大山林里,开始时一无所有,我们就自己动手盖茅草竹棚,床、桌、椅等都是用木头、竹子自制而成的。我们还在山林间修整出一片操场,用于进行军事训练。当时游击队的主要任务是保卫党的机关的安全。1944年4月,地下游击队参加了闽西北特委组织的第二次“南下挺进队”。由林大森任队长,率领我和其他几名游击队员挺进到永泰县新溪与省委机关游击队会合,执行保卫省委机关安全的重要任务。有一次天刚破晓,敌人发现并包围了省委机关,形势万分危急,在新溪山我们与敌人打了一仗,我们以少胜多,掩护机关的领导同志顺利突围,保存了革命力量。同年5月,为了加强闽中工委的工作,省委派蔡敏、李铁同志由我带路前往大田,我们三人化装成商人徒步跋涉到达武陵桃溪村。 1944年7月15日凌晨,国民党特务大队、大田县保安队、侦缉队等共800多人,由特务林朝栋等人带路突然包围我们在武陵垵的根据地和特委机关,并兵分几路包围了林大蕃、林英才、林芴隆等人的家及小学校园,当时我和林大森住在林大蕃家。凌晨时分,天刚朦朦亮,大森同志听到狗叫声,起来往外一看,只见远处有国民党兵正向大蕃家这边包围过来,他急忙叫醒我。我们两人立即冲出屋外,顺着小山坡就地一滚,沿着小溪猛跑。我们突围时发现林英才家也被国民党兵包围了,只好朝雪山方向跑,再绕道赶到岬口垄机关驻地。抵达岬口垄机关驻地,我们立刻将情况向林大蕃报告。林大蕃决定全体同志马上集合,迅速向草洋山上转移。在山上隐蔽了一天,大家滴水未进,饿了一天。待天黑后,队伍又转移至雪山。这次敌人突袭没有造成我游击队和特委机关损失,但一些地下党员家属和群众遭到迫害。我父亲也被敌人抓走,后来通过他人花钱才保出来。 12月26日,为了打击特务的嚣张气焰,我们决定教训一下特务分子林朝栋。当天,由肖应时带领,我随队参加了这次战斗。我们采取突然袭击的办法冲进林朝栋家,击毙林朝栋妻子(敌特密探),缴获了一些枪支弹药。 1945年,我游击队主要在石坑、科里、永春一都和安溪交界一带开展工作,建立根据地。春天时节,因生活艰苦我忽然患上了黄疸病。游击队留我一人住在山上养病,后转移到大竹林的红军洞,有时住在群众家里。在养病期间,群众给我送粮和草药。我身体稍有康复,就呆不住了,马上又回到游击队伍中。 6月10日,黄扆禹、游栋率领省委武工队12名队员与林大蕃率领的30多名游击队员在尤溪八字桥龙湖村石头坑纸厂会师,组建起了挺进游击队,准备游击至闽赣边的建宁、泰宁一带,恢复那里的苏区。领导指派我担任黄扆禹同志的警卫员,负责保卫首长的安全。12日清晨,挺进游击队在尤溪县被敌县保安队包围,当时,战斗十分激烈,我前面的几名游击队员中弹牺牲,而在我身后的黄扆禹也受了伤,最终我们还是冲出了包围圈。这一场战斗使同志们一天都未进一粒米饭。晚上,队伍撤到三元县中村安置伤员,然后转移至桃源王山根据地。 7月底,游击队挺进永安洪田及与清流交界的桑溪村休整。 8月间,我们听到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大家非常高兴。特委领导分析了抗战后的形势,提出了夺枪、筹款和扩充队伍的三项紧急任务,并决定由林大蕃、游栋率领游击队主力30余人潜回大田县,袭击驻扎在龙门的保安队,以夺取枪支。然而,由于敌情突变,游击队的行动目标被暴露。在行动中反而陷入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使游击队遭受到重大损失。龙门战斗失利后,留守在清流桑溪村的同志由黄扆禹、蔡敏带领,黄、蔡和我化装成商人,经永安一路步行到沙县涌溪找到林志群同志。 1946年1月,在沙县隆兴洋重新组建了闽西北游击队,共有20多人,由蔡敏、林志群领导,我担任第二武工队队长。 3月,省委派陈贵箤、黄扆禹带领70多人的武装部队和两挺机枪,到隆兴洋与闽西北游击队会合,组织第二次挺进队,再次进军到闽赣边开展工作。时值春季,部队夜间行军容易留下脚印;当队伍挺进到泰宁县杨梅凹村时,被敌人发现并四处堵截,使我部队腹背受敌,队伍只好在夜间强渡金溪,与敌人打了一仗。游击队受阻后,被迫在垅西山一带与敌周旋了一个多月。敌纠集几个县的保安队对我进行围追堵截。最后,领导决定陈、黄率领队伍大部返回省委,其余的由蔡敏同志带领撤到沙县,化整为零,开展地下工作。 5月至年底,我与叶同志两人以工人身份,来到南平西芹一带做工,以砍柴、烧石灰为掩护,经常出入南平市联系工作。后来,省委为了加强闽赣边的革命武装力量,发展壮大闽西北游击队,于1947年2月派沈崇文同志等率领30多人的武装队赴沙县根据地,与闽西北游击队会合,成立闽赣边游击纵队。省委另派黄扆禹同志为特派员、蔡敏同志为书记,还有我三人去赣南工作。 4月,闽赣边游击纵队从沙县根据地出发,行至将乐垅西山附近被敌人发现阻击,纵队暂退到山上草市村宿营待命。30日,游击纵队开拔向西绕道明溪县,攻打常坪乡公所,毙敌5人,缴获枪支十余支,并开仓分粮十几万斤给老百姓。队员们还书写、张贴标语,宣传革命道理。随后,纵队经姜坊转移到洋地,在那与国民党保安队打了一场遭遇仗。为了保存实力,纵队重新返回垅西山的杨梅凹,化整为零开展群众工作。但因纵队行动暴露了目标,敌人纠集将乐、明溪、泰宁三县的自卫队向我在垅西山的营地进行合围。这段时间,纵队处境较被动。纵队领导研究决定,去赣南开展工作的同志乔装打扮成商人进入江西,纵队仍留在垅西山坚持地下工作。 5月,黄扆禹、蔡敏和我三人改变行走路线,装扮成商人,由纵队派队员护送我们至夏茂。然后,我们三人步行到沙县,乘长途汽车经永安、连城、长汀进入江西瑞金、兴国,再步行至江背洞,找到邹丁生同志并取得联系。随后,我们先到太和县沙村,后又到古坪乡雷公坑开展地下工作。为了便于开展工作,我们住在紫瑶山木工棚以工人身份为掩护,帮人除草、干农活,接近群众,发动群众,组织群众,建立革命根据地。我们以雷公坑为中心据点,2月份又从外地调来部分干部,增加革命力量。当时我们住在农民家中,为了提高干部们的理论水平,我们集中进行了学习和讨论,主要内容是:围绕当前形势与任务,如何做好群众工作等等。那段时间来中心据点的同志比较多,为了不被敌人发现,我们决定将驻地搬到离村庄有几里地的山沟里,自己动手搭草棚住下。 6月20日晚,我从山上下来去雷公坑曾尚衡家挑米,路上遇到国民党地方自卫队,他们说我是“共党土匪”,把我抓到乡公所关起来,对我进行审讯、逼供,严刑拷打。将我两手吊起来、脚跪下(俗称坐飞机),用木棍压在双脚,人踩在棍子上。面对敌人的酷刑,我始终坚持不说,严守党组织秘密。敌人从我口中挖不出任何线索,问不出任何东西,何况当时我身上又有“合法的”身份证明,加上蔡敏得知我被俘后,马上找到曾尚衡,通过他的关系设法把我营救出来。我出来回到据点后,与蔡敏分析了当时的情况,觉得应当立即转移,以确保机关的安全,防止国民党自卫队可能进行搜查。于是我们分几路出发,途经太和、吉安直奔吉水县杨岭山,暂住在山下接头户罗增光家里。住下后,我先带几个人上山察看地点。大家一齐动手砍竹子、平整土地。经过几天的辛勤劳动,我们搭起了竹棚,架起床铺、桌、椅等,其他生活用具也全是用竹子做成的。房子建好后,蔡敏同志和其他同志先后陆续上山来,在山上建立起根据地,同时把江西工委机关设在这里,我担任机关党支部书记,负责内务工作。 8月,李健同志介绍一批同志来杨岭山参加工作。工委举办了学习班,加强对这些干部的培养。学习班由蔡敏同志主持,我也参与学习班的领导。学习内容是:贯彻开展游击战的“五一”指示,形势与任务,党的基本知识和如何做群众工作等。 1949年初,工委决定将干部分派各地开展工作,我因工作需要,仍留在机关工作。 6月间,解放军渡江后,第二野战军解放了南昌。国民党军队溃败逃跑。我们得到消息解放军距游击队驻地100华里,于是马上派万木同志先头去与解放军联系,游击队随后出发,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我们来到樟树镇与解放军的队伍会师。大家都很兴奋,地下党游击队从此可以结束秘密活动,我在经历了5年多的游击生涯后,转向公开的革命工作,开始了人生新的征程。 三、从政从教兢兢业业 1949年7月,在与江西省委取得联系后,我们游击队开到了南昌,住在一所女子中学。同月,我们为地下党员和革命群众举办了一期有100多人参加的培训班,学习解放区的有关政策等。 8月,蔡敏和我回福建建瓯,向福建省委领导曾镜冰等汇报在江西的工作情况,省委决定将在江西的地下党人员全部留在江西工作。17日,福州解放。我们返回江西,向江西省委组织部办理移交手续,由江西省委组织部重新分配工作。12月,经省委组织部研究,我们又回到吉水、吉安、太和等县,向各县委组织部移交地下党员名单并介绍情况。最后,我们来到雷公坑建立的第一个革命据点,看望地下党员和群众。 1950年3月,我经江西省委组织部同意,返回福建工作。临行前,老战友互相题词留念。我从南昌经上饶、建阳到南平,从南平乘船到福州,向省委组织部报到。在福州休整几天后,省委组织部介绍我到永安地委组织部报到。地委组织部决定委派我任大田县政府民政科科长。县政府成立之初,工作千头万绪,我兢兢业业,废寝忘食地工作,主要抓了建立乡人民政权、筹备县人民代表大会的召开、做好拥军优属和社会福利救济等工作。同时参加县里的中心工作,剿匪及减租减息的斗争,发动群众参加农会,组织互助组,发展农业生产等等。 1952年开展土地改革,我带领工作队到太华、魁城两个乡搞土改,发动贫下中农同地主、恶霸作斗争,把田地分给农民。为了土改斗争的需要,我还兼任法庭庭长的工作,宣判不法地主和恶霸的罪行,实行人民民主专政。 1953年10月,我调任中共大田第二区委书记。主要负责抓社会主义三大改造,在初级农业社的基础上发展高级农业社,让农民以土地、大件农具入股参加农业社,实行按股分配和按工分分配的制度。 1954年2月,我到省委党校学习理论半年,学习了社会主义过渡时期三大改造政策(对资本主义工商业、手工业、农业的改造)和党建理论,政治素质和理论水平得到进一步提高。学习结束后,我回大田离开桃源,离开第二区委。10月,我担任大田县副县长,协助县长工作。主要负责三大改造,社会主义集体经济,合作化,搞好经济工作。 1955年参加中共大田县委工作,担任县委委员。 1957年1月14日,经大田县第二届人民代表大会选举,我当选为县长。同年,参加县委常委会工作,担任县委常委,并作为代表出席中共福建省党代会。 我曾当选人民代表,出席第一、二届省人民代表大会。 1957年开展的反右运动,后期开展的反地方主义,把大批曾是地下党的领导干部打下去。我也受到批判和冲击,说我是地方主义、民主革命不彻底。 1958年,为贯彻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国家取消个人私有财产,大办公共食堂,搞全民大炼钢铁,搞农业高指标。春节后,由省交通厅组织各县参观团,我参加了赴北京、河北省保定蓟县,参观民间交通建设,学习他们的“苦干”精神。回程途经武汉,参观了武汉长江大桥的宏伟建设。回到县里后,即进行贯彻参观所学的精神,发动各区、乡大搞乡村道路建设,实现乡村道路车轮化。 1959年,我到文江公社兼任公社党委第一书记一年多,主要抓粮食生产。在农业生产上采取措施,把粮食搞上去。因1958年大炼钢铁,烧木炭把山林给砍光了,造成水土流失,给农业生产带来了一定困难。 1960年6月13日,一场大雨使文江陷入了洪水包围之中。河溪两边的农田被淹没,部分房屋倒塌,公社所在地也是一片汪洋大海,与县里的联系中断。在紧要关头,是社员划木船把我们从洪水中救出,脱离了危险。同年,全县发生粮食危机,有些社员没有口粮吃,不少社员得了水肿病。我立刻下乡到前坪,发动群众搞生产救济。 1961年10月,我调到华侨大学工作,这是我进入教育界的开始。先是在华大驻榕办事处工作,住在省委统战部,负责华大与省各有关部门之间的协调联系,接待外来教师和干部。1962年,华侨大学在泉州建好部分房子,我又回到校本部工作。在这期间,台海关系紧张,蒋介石叫嚣要反攻大陆。按照部署,福建沿海全面备战,家属都搬到南安诗山码头居住。6月以后,在集美的学生也陆续迁回学校本部。我当时任校生产处副处长,负责学校的后勤生产和供应工作。 1963年,我到热带作物系担任党总支书记。从此开始搞党的组织建设和思想政治工作,并开始学习、了解与掌握教学工作情况。1964年,为适应教学实践的需要,学校决定将热带作物系搬迁到海南岛的兴隆农场。我带着一些人先去筹建,并做好了一切建系的准备工作。返回学校后,我向全系介绍了筹建情况。在热带作物系临搬迁前,学校又决定我留下,另派他人担任该系领导。 1965年底,学校教师和学生都参加农村社会主义教育工作。我被分到晋江县马甲分团当副团长,搞整党整社运动,提高社员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农村社教尚未结束,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学校首当其冲,把参加社教的干部全部召回。 1966年6月20日,我接到通知回校参加“文化大革命”。到校一下车,就受到运动的冲击,造反派给我戴高帽游斗。从此,我开始靠边站,受到多次批斗。随着“文化大革命”运动的深入,我受到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批判,我被说成是执行教育修正主义路线,领导权被夺走,家里被抄。化学化工系党支部造反派要开除我党籍,我成为被管制的对象,被关进“牛棚”,由造反派管制监督我劳动改造,每天打扫公共厕所,在校内种树劳动。在这段时间里,有时晚上还要步行到泉州市区体育场,参加批斗会,接受教育。后来,军宣队进驻学校,领导学校的文化大革命运动。1968年4月,军宣队举办了校、处、系干部学习班。为了便于改造,为排除干扰,军宣队把学习班办到晋江县后洋村,边学习边劳动,进行思想改造。经过多次审查,我最终得到平反,并恢复了工作。 在这一期间,省委工作团来学校,我又出来参与了领导班子工作。那时学校组织政工干部到北京串联,我也参加了,并于1966年10月18日下午2时15分受到了毛主席、周总理、朱德委员长的亲切接见,这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天。 1969年8月15日,宣布对我的解放;12月16日恢复我的党籍,允许我参加党的组织生活;12月28日经党员大会选举我为党支部委员。年底,华侨大学被撤销,教职员工下放到农村接受再教育。我被调到福州大学工作。 1970年2月,我任福大土木系党总支书记,后调任数学系党总支书记。 1972年,福州大学召开第二届党代会,在会上我被推选为党委委员。 1978年,经国务院批准复办华侨大学。7月,我被上级指名调回华侨大学工作,担任华大数学系党总支书记,负责筹办数学系。我们从各地调来大批教师,这些教师素质高、思想政治好、业务精,成为数学系教学的骨干力量。 1982年,我到省委党校学习半年。7月,我离开数学系,调任校纪律检查委员会副书记,主持工作。 1983年,学校召开第一届党代会,我负责代表资格审查并向大会作纪检工作报告。大会选举出校纪律检查委员会组成人员,我任副书记。 1985年,我根据工作需要和身体情况提前离休,享受地厅级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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