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树人：重返Prein（石牌池氏：池元直、池元又）

池氏宗亲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怀旧之情会越来越强烈，我也不例外。2003年8月我访问欧洲，出发前就打算在德国慕尼黑停留期间去Prien小镇访问。Prien离慕尼黑不到100公里，座落在著名的旅游圣地Chiemsee湖边。1982年10月至1983年1月我曾在此地的歌德学院学习德语四个月。那也是我当年被公派出国留学到达德国后的第一个停留的地方。美丽的Prien留给我的记忆有风景如画的Chiemsee湖、湖中的男人岛和女人岛、岛上Ludwig二世的行宫、小镇上的歌德学院、还有家叫“北京楼”的中餐馆……我多么希望此次慕尼黑之行能故地重游啊！

    与我同行的叶敬忠教授与慕尼黑接待方协商后，特地安排了路过Prien小镇的行车路线。我记得那天开车到达小镇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我们一行首先乘湖上的游船登岛。由于时间已晚，男人岛上的Ludwig二世行宫对游客开放时间已过。虽有些遗憾，但皇宫的宏伟外观、漂亮的露天喷泉、精美的人体雕塑、落日余辉照耀下闪光的湖水、郁郁葱葱的树林和草坪仍然让我们流连忘返。

    从岛上返回Prien小镇，我开始寻觅当年学德语的歌德学院。当得知原歌德学院旧址早已被拆除，心中不免掠过一丝失望。但在歌德学院新址的橱窗里，我看到了原歌德学院旧址的照片，似乎又得到了一点补偿。因时间有限，在新校址我与几位从土耳其来此学德语的学生聊了会儿，又在我的德语母校校牌前留了影便匆匆离去。因为德国的歌德学院无论是学生或老师都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20多年过去了，不可能在此找到当年的熟人。

    离开歌德学院，我开始寻找镇上的中餐馆“北京楼”。记得当年“北京楼”这三个红色的中文大字曾让我激动不已。因为它是我第一次走出国门在异国他乡的大街上最先看到的中文字。在Prien小镇学习德语期间，我曾光顾过这家中餐馆几次，除品尝中餐外还欣赏过餐馆墙壁上玻璃框中的两幅张大千先生的国画作品。

    与饭店老板池元直先生闲聊中，他听我说起中国画坛的“北齐南张”一词时便饶有兴趣向我谈起两幅画的来历：大陆解放后，张大千先生率家人出走巴西，在巴西短暂停留后想转赴美国，但美国驻巴西大使馆不发给张先生一家赴美签证。无奈之际，张大千先生求助于在国民党政府驻巴西大使馆武官处任职的池元直先生。池先生借与美国使馆官员一起打台球的机会向美国人说明了张大千是中国著名画家这一背景。很快张大千先生一家获得赴美签证。为答谢池先生，张大千先生向池先生赠送了两幅国画小品。后来池先生离开巴西定居德国，娶了位德国太太。

    在Prien开了家中餐馆，两幅画一直挂在餐馆内。闲谈中得知池先生夫妇有一个17岁的女儿，在国内武汉有位从事科技工作的弟弟，还有位姐姐（池元元）曾是旧北平颇有名气的女高音歌唱家，后定居法国等等。

    从我1983年初离开Prien，转眼二十年已过去了。当年小镇上的中餐馆“北京楼”和它的主人还在吗？我在小镇的大街上询问一位老人，证实他是小镇上的老住户后我便自我介绍并问道：

    “我是从北京来的，20年前我曾在这镇上住过几个月。当年镇上有家名叫‘北京楼’的中餐馆还在吗？”。

    “那餐馆的房子还在,但餐馆的名字早就改了。”老人回答。

    “那原来中餐馆的主人池先生还住在这个镇上吗？” 我又接着问道：

    “池先生还住在镇上，但他早就退休了。他的太太已于多年前病逝了。”

    老人给我指了去餐馆的方向。小镇不大，几分钟后那栋我所熟悉的两层楼的餐馆就出现在我眼前了。楼房依旧，只是“北京楼”几个字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德文书写的“亚洲饭店”。此时已是晚饭时间，于是我与同伴们决定在此餐馆用餐。餐馆的现主人是越南人。当他得知我的来意后主动帮我拨通了池先生家的电话。我估计池先生肯定记不起我这位当年曾光顾过他饭店的客人了。

    沙家浜里的阿庆嫂不是这么唱的吗：“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来的都是客，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何况我这位二十年前的客人呢！当越南老板把拨通的电话交到我手中时，我简单自我介绍后果真证实了我的判断。但是，当我谈到当年挂在餐馆墙上的张大千先生的两幅国画及其来历时，听得出电话那头池先生有些兴奋，他连连说道：“你是个有心人，还记得这些。哎！我那两幅画中的一幅已丢失了。”。

    紧接着池先生说道：“请您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去餐馆，我们见见面，但我年岁大了走路慢，可能需十多分钟。”。我匆匆用完晚餐，站到餐馆外的路边上等候池先生的到来。不一会儿，一个背着个小包的老人慢慢朝餐馆方向走来。我一眼就认出那就是已近80高龄的池先生。见面后他拥抱了我，然后我们一起进入餐馆。越南老板招呼我们坐下并为我们送上了一壶茶。

    与池先生简单的寒暄后，他打开小包取出一张七、八吋大小的彩色照片让我看。照片是一张几个人的合影。居中站立者是江泽民同志，其他人我都不认识。

    池先生很骄傲地告诉我：“与江主席合影的几位都是我们池家的人。紧挨江主席右侧的一位是我的弟弟池元又，他与江主席在上海交大读书时是同窗，而且同住一屋达四年之久。”我随即问到：“照片上怎么没有您呀？”。“哎，别提了！江主席把请我去北京的机票都准备好了，我没去他很生气呢！”池先生赶忙解释。

    我猜想这张照片一定经常放在池先生的小包中，常拿给别人看，并经常重复着江主席很生气之类的话。接着池先生告知我他妻子已不在了，女儿已38岁，尚未结婚，是个独身主义者。说到这些，他脸上不免流露出一些忧伤。我说了些宽慰的话，互留了地址就告辞了。

    从餐馆出来，天色已黑，Prien之行似乎了却了我的一个心愿。

                                    

1982年10月于歌德学院校门

与一起学习德语的萧惠来先生在Chiemsee湖边

1982年在Prein小镇上中国饭店“北京楼”与老板池元直先生(右一）和他的德国太太（前左一）合影

2003年在德国歌德学院新址留影

2003年重返旧地时与歌德学院学生交谈

2003年在当年的“北京楼”与池元直先生重逢时合影

池先生正向我展示他的亲人与江泽民主席合影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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