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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文] 池宜滚: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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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2-17 14:57: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陪伴

作者:池宜滚
时间:2021.10.31

父亲的老态愈发明显了,头发又稀疏了许多,走路也蹒跚了一些。人生到了一定年龄段,岁月的烙痕便再也遮不住。但父亲仍然独立、倔强甚至逞能。

母亲在世时,把父亲看成天,照料得很是细致。最起码,只要她能动,他均无须操心衣食诸事。母亲病重期年,父亲反过来照料她,才渐渐地把煮饭、洗衣等家务事捡起来。母亲满意了,便也就放心地离去。我们姐弟三个与父亲商议,让他和我们去城里住。父亲不肯接受,他说自己状态还好,住在跟母亲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家,有念想,更习惯,也更自由自在。不愿干扰到孩子们,是他与母亲的共识与坚持。

我只能每天电话“查岗”,他便仔细告诉我一天的生活,经常是维护家的清幽环境,到菜园里干个把小时的农活,两顿米饭、一顿面条,晚间看看天气预报和新闻,时间倒不难捱。

其实父亲也希望被陪伴。临近周末或节假,他会问我有没有加班,偶尔来城里一趟。他在客厅看他喜欢的历史剧,一看便是好几集。有时看着看着,他转过身来想说什么,瞅见我在忙,便转回身去。我做好事情,在他旁边坐下,他便将有疑问的,或特别精彩的说出来,和我作点交流,显得特别有兴致。记得以前,他和妈妈一起看电视,总是边看边聊剧情。原来单纯的看电视,对他来说是不完整的,有共享、有交流才是全部。看他坐久了,我便拉他到附近的公园转悠。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劳动人民,不缺运动量,散步这种“吃饱了闲逛”的事是多余的,但还是愿意配合我走一走。因为走的过程中,他可以清一清话匣子里的存货。他习惯用自己的“地标”来衡量远近。一段路程后,他说:这差不多是家到田地的距离;再一段路程后,他说:这差不多是家里到乡“公社”的距离。看来什么时候,得陪他走走“家到田地”、“家到公社”的路。

父亲也希望我们常点回家。他也有“急、愁、盼、重”的事。有时候是新种的豇豆长得特别多,还有葫芦眼瞅着要老了,最好我们早点拿走。最近是急切地想学线上充值、转账,都用了三年智能机,却一直只发挥老人机的作用。前些天在交电费、充话费时,他和现金一起被嫌弃了。其实这些我们都可以代办,但他坚持要学,说总有别的场合也需要无现金支付。我便边讲解边把流程步骤写下来交给他,他像小学生一样重新抄录并一步步复习。

菜地里番薯要收成了,父亲也会盼着我回家,一个负责挖,一个负责捡,并谈论着什么品种好,他便留心着明年种。枯燥的劳动因此多了些轻松愉快。腾出来的空畦,他会很快种上我们喜欢的菜,种植的目的单纯是为了我们回家有得带。而他心中的“重”,确实需要我们配合。比如四月的雨季,造成老家侧边坡溜下了一堆土方,影响了排水。他便巴望着我们五一节回家,他削坡,我推车,哥哥装土,一天就把“工程”给完成了。又如他种植的两片竹林已经长满,不砍伐就长不了新笋。他便安排我们国庆假回家“攻坚”。我们用了三天时间砍下十多吨竹子,过后我愣是嗜睡了两天才恢复精神。但父亲极有成就地说,上阵父子兵,齐心就是力量,颇有一股“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的豪迈。

人生七十古来稀,父亲已七十好几了。他的良好健康让我们欣慰,他的慢慢衰老让我们心疼。我们都想陪伴他多一点,顺从他多一些,溺爱他多一分。有些事,莫问对错和价值,陪着他去做,去完成,成全他的开心和温暖,便是意义。其实他很会换位思考,希望我们回家,却很少表露,是不想给我们添加负担。我们姐弟三人约定,都要把自己当成父亲的独生子女,对他负“无限责任”,自觉常回家看看,让他多一些子女在侧、儿孙绕膝的快乐。

又是一年秋风劲,愿父亲衣暖、食欢,并更多地被陪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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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事物一个人,
让你觉得眼花缭乱,
那么大概率是错的、假的、低劣的。
最了不起的人和事,
都简洁而优雅,朴素到一剑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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