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雨扬诗选

enloy83

池雨扬（1893—1965），名振名，字雨，雨扬乃医名，别号觉痴、江北愚公，斋名自娱草堂，清光绪十八年十一月十八日（1893年1月5日）生于扬州北湖古镇黄珏桥，世代医家。5岁始识字，由于天资聪颖，7岁已识数千字。8岁以后，在祖父与父亲的教导下，系统阅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四书》《五经》。十五丧祖，家境渐寒。为减轻家庭负担，并遵古训“不为良相，当为良医”，随父学医、继承祖业的业医之路。历经10个寒暑，池雨扬终于以医问世，主治内、幼科。唯恐学业不精，致误人命，乃于诊暇，精研医药典籍，以提高医理水平。三十八岁，加入江都中医协会，取得营业证书，在金致和药店开设雨扬诊所，坐堂应诊。无论昼夜、晴雨、寒暑，有延即往，早出暮归，诊金从不计较。他在一则箴言中说：“病家来请，无间寒暑，不可故意延宕，自高身价。”除应诊外，池雨扬还勤于著述，先后在医药报刊发表《泻论》《论胎毒》《呃逆治验》《热因寒用寒因热用论》《暑必兼湿论》《湿热治验》《小儿夜啼》等论著，受到同道的称赞与肯定。《小儿夜啼》全文仅一百余字，既阐述了病症病因，又指出民间“虚文”不科学，最后提出自己“应手而愈”的治疗验证。他写道：小儿夜啼，前人概以夜灯未熄之故。余则曰：此心火太盛耳。心火盛，由于胎热。胎热，故令儿夜啼也。乡间治法，大率以黄纸书‘天皇皇地皇皇，我家养个夜啼郎，走路君子念一遍，一夜睡到大天亮’，云云，冀其减轻，徒事虚文，不从实际。余凡治此症，用金银花、香甘草、朱染茯苓、朱染蟑肚、白通草灯薪，无不应手而愈。始识此以俟高明教我者。新中国成立后，池雨扬积极响应政府号召，参加联合诊所，除做好门诊外，还经常深入基层，走村串户，开展血防、抗疟、种痘等防病治病工作。池雨扬为人厚道，流传乡里的两则故事，足以说明他的为人。一次，本地开锣演戏，戏台设在露天广场，时值炎夏，许多妇女怕晒，遂以伞遮阳，后立者以伞障目，有碍观戏，遂拾起碎砖向伞击去。此时，池雨扬正在人丛中寻找他四岁的堂妹。一个砖头飞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的头上，顿时血流满面。剧首闻此吓得浑身冒汗，立即叫停演出，并将其护送回家。池雨扬回到家中，一面叫家人敷药止血，一面对剧首说：“不能以余个人误伤，致令观众扫兴，当令照演。”对此，剧首深受感动，再三表示谢意。又一次，黄珏西来庵被匪军王老虎部队所强占，吓得庵尼四处逃避。一天，时值夜半风寒，池雨扬出诊回来，刚刚睡下，忽听有人叫门，立即披衣而起，打开大门，见一年近八旬的老尼立于门下，浑身瑟瑟抖抖地哀告道：“此间很冷，吾命不能久矣，请施主行个方便，容在屋内暂住一夜可否？”池雨扬没等老尼讲完，二话没说，当即应允，并将老尼搀扶入室，暖以被，饱以食，如此七日，直到其徒将她带走。许多中医由于受传统文化的影响与熏陶，喜欢以诗自娱。池雨扬也不例外，加之他从小喜读唐诗宋词，业医之暇，每有所见所闻、所思所感，即付诸于诗，著有《自娱草堂诗集》，其中不少诗作曾发表于当时的扬州《新扬报》自由天副刊上。民国七年（1918），霍桥秀才孙让水（名逊）于黄珏桥南三里许名为王家仙坛的道观授徒讲学，并发起成立“留仙吟社”诗社，参加者除孙让水，尚有李颂平、焦作人、焦汝霖、崔玉衡、金占卿、许佩琮、刘召棠、潘宇文、范绍庭、张宗海、池雨扬、严秀山等人，辑有《留仙吟社丛刊》五种，其中有池雨扬的《自娱草堂诗集》。古人云：“诗言志”。池雨扬的诗反映了他淡泊名利，宁静致远的心声与志向。池雨扬深爱自己的家乡，许多诗作反映了北湖的旖旎风光，读之令人心向往之，如《上巳登北湖文昌楼》云：“柳色参差绕画楼，风平船稳水东流。西山远映饶佳致，鼓瑟吹笙笑浪游。”其组诗《湖乡新岁竹枝词》宛如一幅北湖岁时民俗风情画，充满浓郁的乡土气息，无论叙事，还是状景，都写得生动幽默风趣，读之如临其境，如闻其声。孙让水评其诗：“怀古苍茫，语多感喟。”有首题为《春阴》的诗，孙让水十分赞赏，给予很高评价，称其诗为“绝妙好辞，爱不释手。”诗云：“一剪清风一阵寒，懒云何事恋春峦？杨丝袅袅烟如织，窗半明兮酒半阑。”池雨扬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深知农民耕种、收割之艰辛，粮食来之不易，正如古诗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爱惜粮食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于是池雨扬作《惜谷歌》，劝世人珍惜粮食，不可浪费。孙让水赞其诗，比之为“格言”。池雨扬有两则《望湖楼闲话》，短小精干，可谓脍炙人口的小品，值得一读。其一云：黄珏桥镇距江都城（即扬州）北约三十里，其地犁头巷内有北湖耆旧祠一所，祠为清代大儒焦理堂先生所建筑，以崇祀北湖耆老故旧者。民国光复以来，为周某所租，改为茶肆，名曰“新泉”。生意日形发达，时有人满之憾。周乃于前年秋季，在祠内天井正中构造一楼，四面玻窗极其宏敞，凭栏一望，则湖光山色炯然目前。周某以其地属北湖，爰以望湖名其楼。其二云：余与江都孙让水先生尝于斯楼品茗，先生为撰一联，曰：“昔时华屋，今日琼楼。”故乡有此好湖山，扩我辈登临眼界，消渴长卿，谈经陆羽，何处相逢，旧朋友来其间，开拓胸襟，言甚儒雅。余亦曾留二绝，兹特录出，以供方家一粲。诗曰：“凭栏四顾景幽然，山色湖光漾目前。间与乡贤同到此，芝兰气味透心田。桃红柳绿菜花黄，九十韶光蛱蝶忙。入座每多卢子癖，津回舌底有余香。”明知西施在侧，而嫫母自觉无颜矣。

池雨扬无子女，晚年由在上海工作的侄儿池家福奉养，1965年去世，终年73岁。其著作除《自娱草堂诗草》，尚有《雨扬墨痕》，皆藏于上海工作的侄儿池家福先生处。

池雨扬诗选

湖乡新岁竹枝词（二十二首选十三）

贴春联

春联词句语多祥，欢乐高标三五张。

极目嫣然成一色，入门道喜尽洋洋。

堂中供物

盆栽青白水仙花，瓶插松梅天竺斜。

四物新年少不得，春风和气满人家。

送麒麟

纸扎麒麟扛在肩，峥嵘头角立门前。

米茶一握摔将去，人众轰然大可嫌。

击鼓敲锣户外喧，七言十字唱连篇。

一人笑脸将盘托，不要糕馒只要钱。

庙会

红男绿女若莺梭，底事殷勤庙会多。

一路来时一路去，双方调笑意如何。

请春卮

新年酬酢五辛盘，春酒原为介寿端。

一自屠门经大嚼，不留余沥尽杯干。

拜干亲

望子长生姓两家，干娘干父认无差。

自家得半人家半，独养何如合养佳！

送灯

无论中年与少年，生儿希望送灯仙。

盘中鱼肉杯中酒，不醉无归又赌钱。

花担

鼓乐喧阗望塞途，花灯一担子同姝。

嫌腔厌调何堪听，败俗伤风盍禁乎。

灯节

花灯齐放彻云霄，远望如桅又若桥。

触目大都红似火，月光掩映女多娇。

大脚会

上元俗例敬娘娘，天足由来此日忙。

惯著一身好衣服，莲船盈尺步飞扬。

卜紫姑

邻家姊妹笑相呼，端向庭隅卜紫姑。

动问胸中如意事，今年夫婿有还无？

元宵

光阴迅速又元宵，火树银花一望遥。

有女同行来月下，相亲相爱破无聊。

桥上晚眺

柳烟浓护水之涯，蛙鼓声声不断哗。

隐约灯光三五处，闻歌知是近渔家。

春阴

一剪轻风一阵寒，懒云何事恋春峦。

杨丝袅袅烟如织，窗半明兮酒半阑。

寄孙孝竹师兄（四首）

煦煦春风拂面来，生花妙笔自今开。

天南地北邮传捷，旧雨重联亦快哉。

嗟余逐日乱涂鸦，工拙无知手自叉。

漫说兴亡原有数，可怜冻馁老农家。

公孙锦帐设维扬，桃李春生萃一堂。

玉尺量材宏造就，令人能不羡书香。

游罢公园兴未穷，出关买棹玩层峰。

遥知此日登高处，极目江南烟雨中。

春燕（二首）

年年地北与天南，秋去春来细语喃。

掠遍芳尘多倦意，想来栖宿画梁间。

自来自去煞风流，时傍香帘语无休。

多谢阿侬能解事，迟迟未忍放帘钩。

撑竹排

编竹为桴涉大江，无桅无舵任颠狂。

浮生宛似飘萍样，南北东西自主张。

七夕（五首）

银河耿耿泛情波，鹊驾双星待度过。

月下穿针忙乞巧，迢迢休问夜如何。

天上双星会此宵，一年一度煞云遥。

明明弄巧翻成拙，怪底佳期不久遭。

东西睽隔意闲闲，两地相思总一般。

可惜当初工组织，未将锦字寄回环。

由来好事信多磨，云雨巫山许再过。

一度必变三百六，爱河此夕有情波。

有缘却是恨无缘，惆怅银河又一年。

今夜偏知秋气爽，人间天上总如仙。

雕菰楼怀焦理堂先生（四首）

红蓼花疏水国秋，清吟扬出木兰舟。

西来山色成宾主，一幅云笺写胜游。

自昔人文萃北湖，名传遐迩是通儒。

而今欲问津何处，空羡雕菰迹已虚。

风云际会逞才华，易理尤精著作家。

寂寞从来身后事，盛名鼎鼎付流沙。

赫赫名门业早灰，庭生荆棘又谁来。

偶经斯土徒增感，带水盈盈泻我怀。

咏蝉（二首）

立志清高不让人，吸风饮露有谁争。

如何频噪槐阴里，有似声声道不平。

寄身高树复何求，每事琴歌弄晚秋。

为乐几何终苦短，浮生一梦惹多愁。

咏蝉

本是齐王女，缘何化作蝉？

高吟黄叶树，齐噪夕阳天。

风露清犹吸，枝栖我亦怜。

特嫌同调少，谁释恨绵绵。

咏萤

绿野乘风为纳凉，半明半灭爱宵行。

一囊照读书生苦，万斛清游帝子狂。

淡月疏星同色相，豆棚瓜架是家乡。

如何腐化谈前事，黑幕而今亦放光。

中秋咏月

月出东方光皎洁，今夕人间同此月。

寻常一样辉碧空，今夕缘何白如雪。

月到中秋分外明，其光知与寻常别。

五谷熟时众果成，由花而实皆汗血。

勤勤恳恳务非虚，水陆精英中庭设。

举家合座叙天伦，各得其所心愉悦。

从来八月望秋河，团圆佳节喜经过。

一年天气清如此，一年好事今宵多。

万籁无声天四敞，思欲浮槎入大罗。

恍见月中人伐桂，看来犹是影婆娑。

梦魂缥缈欲何之，步入蟾宫访绝姿。

有女如仙同握手，霓裳羽衣情亦痴。

茑与女萝施松柏，零露瀼瀼冷不知。

范绍庭君赠句

酬唱无多怨别离，几番豪兴竟何之。

劝君莫谱相思曲，听到相思泪满颐。

食蟹

故乡风味竟何如，姜醋调来味自腴。

晚岁东坡能割爱，心存恻隐放江湖。

半闲堂斗蟋蟀

南渡官家酒色荒，未知国事误平章。

湖山风景新亭改，瓦缶雷鸣故国亡。

轻赴戎机来草莽，孰怀斗志救荆襄。

如何似道全无道，一半闲时一半忙。

述怀

布衣蔬食复何求，茅舍常安好自修。

花鸟怡情书悦性，此生不减五湖游。

市行有感

名利由来不易图，世人何苦恋迷途。

金鸡唱醒黄粱梦，才识名无利也无。

步金占卿韵（二首）

一钩新月影弯弯，手挽焦桐任意弹。

清酒一樽聊破寂，回思酬和却为难。

故人不见意萧条，兀坐芸窗倍寂寥。

良友不知何日晤，浼君移步快登桥。

春雪偶成

漫天大雪纷纷坠，春日如冬岂偶然。

玉版银花光射目，灞桥驴背乐陶然。

上巳登北湖文昌楼

柳色参差绕画楼，风平船稳水东流。

西山远映饶佳致，鼓瑟吹笙笑浪游。

入市口占

利锁名缰一被牵，英雄豪杰也留连。

吾今相似如尘屣，惟羡青山绿水妍。

清明游春（二首）

踏遍山崖与水涯，桃红柳绿实堪夸。

韶光瞬息春难再，寄语同人惜落花。

燕燕于飞性颉颃，往来村落意何忙。

倦停水畔多情柳，崛起冲天鹭一行。

夏日游小金山题壁（二首）

绿树阴浓夏日长，湖光山色两相庄。

钓鱼台畔清心境，附势趋炎客应凉。

步上风亭眼界开，凭栏四顾任徘徊。

徐园隔岸游人遍。欸乃声中涨渌苔。

秋夜有感（三首）

四壁虫声助我吟，故人两地不相迎。

河山修阻音书绝，犹忆长亭话别情。

风来飒飒透帘窗，何意终宵刻漏长。

枕冷衾寒增感叹，剔花红烛泪汪汪。

木黄叶落雁南翔，物候迁移实可伤。

总为秋声来入户，故教丝竹动宫商。

初冬述怀

诗文素所好，发蒙罕其人。

我虽有大志，奈屈而弗伸。

中怀常郁郁，岁月去来频。

独居无良友，忧道不忧贫。

俨如入雾境，渺渺不知津。

安得指迷者，引我出沉沦。

此情向谁诉，宁与苍苍陈。

不知浮尘里，何以慰我身。

春仲游绿杨村

青光冉冉绿杨村，风景宜人气候温。

别有饶人情致处，画船歌妓欲销魂。

上巳辰即事（二首）

冉冉青光是绿杨，游人络绎率寻芳。

莺梭燕剪频来去，大好游观是此场。

兴尽归来已夕阳，去思亭上晚风凉。

忽闻古刹钟声动，知是僧家萟晚香。

湖上书怀

依人作嫁不乘风，辜负男儿志气雄。

投笔应钦班定远，一声长啸去从戎。

重九杂咏（四首）

园有黄花傲晚霜，不将颜色媚骄阳。

矜持志节堪娱老，解组人归兴味长。

又是龙山落帽时，开樽偏少一相知。

多情却是无情也，水远山长怅隔离。

皋比坐拥市依槐，雌伏年年岂我怀。

往事不堪回首处，无边秋色又西来。

萧萧落叶晚来秋，烟水苍茫系钓舟。

嘹唳一声闻雁过，满湖风色动人愁。

赠小壶天主人（二首）

张宗海先生，余道中之长者也，长于医学，间有格致之功。尝自制丹丸，遇病之相合者，投之辄验。因设铺以市之，定其所居曰“小壶天”。余偶过从，本其意而作之，率成五绝四首，兹录其二：

不事王侯贵，壶中别有天。

春秋原不易，乐此竟延年。

大地疮痍遍，谁能为治安？

壶公今再世，何必定长安。

题《壁如诗存》（四首）

壁如姓许，名佩琮，字壁如。为人风流倜傥，善与人交，且好作诗。曩者孙让水先生主教吾乡王家仙坛之第六公学，与之相识最早。及其死也，年未满三十。让水先生哀其死后无传，特搜其遗稿而编辑之，既成，书其眉曰“壁如诗存”，作为“留仙吟社”（让水先生留迹仙坛，结社联吟之名)丛刊五种之一。棠湖严秀山先生为之立传，孙让水先生亦叙其诗。其他如李颂平、焦作人、焦汝霖、崔玉衡诸名公皆有品题，余亦尝题四绝云。其题曰：

风流潇洒出天然，苏李原来号谪仙。

长吉有才偏短命，韶华过眼等云烟。

到处流连率以诗，笥藏妙句有谁知。

多情伯乐诚知己，收拾残篇重一时。

君诗大半是牢骚。别样愁肠恨不消。

眉锁春山何所思，杳无生气逐萍飘。

幽居恰在北湖乡，与世浮沉梦一场。

寂寞从来身后事，留诗好把姓名扬。

月下吟

月色正昏昏，萧然动客情。

四顾无人影，蛙声杂水声。

水声甚湍急，元赖是秧针。

蛙声何太苦，一声一不平。

秧熟成为稻，脱壳救饥民。

护谷功劳大，刺杀无良心。

呜呼！

当道不为根本计，无怪声声鸣不平。

咏菊（四首）

年华瞬息又霜天，瘦影亭亭客耸肩。

我愧风流陶靖节，未能学作醉中仙。

秋色平分夜未央，撤帘只见月当窗。

峭寒砭骨神偏怯，剩有孤芳不畏霜。

底事花开值九秋，想因劲节莫能俦。

其如三径荒凉甚，傲骨偏依隐逸流。

人瘦黄花冷不支，西风兀自寄东篱。

待过明日增愁蝶，大白浮来且满卮。

九秋吟（九首）

秋柳

也曾腰细舞春风，也护红桥系短篷。

无奈严霜未经惯，反教瘦损不如枫。

秋菊

花发东篱九月天，高风逸致占秋先。

园中大隐春常在，醉得陶潜夜不眠。

秋罗

剧怜瘦小旧腰支，爱著轻衫好护持。

莫向风前频悄立，恐教凉意透冰肌。

秋闺

满腔心事有谁知，镇日无言怅别离。

莫说幽欢寻梦里，恼人都在独眠时。

秋心

聪明一点净无痕，偶步园林淡不言。

瑟瑟商音初入耳，忽惊秋已到柴门。

秋容

何心对镜任尘封，云鬓飘蓬苦阿侬。

一日三秋空度却，岂无膏沐孰为容。

秋砧

谁家少妇捣衣声，旅夜江村梦不成。

底事敲残天外月，盈盈秋水不胜情。

秋坟

累累蒿里甚荒凉，衰草斜阳吊未遑。

几辈英雄埋地下，今人莫断古人肠。

秋魂

浮生无定说存亡，风雨泉台路杳茫。

剪纸招魂空有愿，邯郸何梦醒黄粱。

暮秋题留仙吟社

远顾四无邻，渠渠有夏屋。

日落近黄昏，卷凉横古木。

中有谪仙人，殷勤耽教育。

愚能使之明，喜极而欲哭。

譬欲树阴浓，端资时雨沐。

四方慕道来，心悦而诚服。

留迹在仙坛，风来馥似兰。

醉心是书味，金护夜不寒。

实事而求是，虽难亦不难

谋道不谋食，君子居之安。

述怀

太息蜉蝣四七春，朝朝暮暮竟昏昏。

羞同女子多言语，惯与医师细讨论。

过眼每多不平事，关心都是可怜人。

何年才是飞腾日，大愿惟偿济赤贫。

杂诗（四首）

（一）

吾人立志要坚牢，破浪乘风志气高。

处处能从根本计，摧枯拉朽等鸿毛。

（二）

每到哀时辄纠纷，求荣卖国有其人。

可怜黎庶遭涂炭，大好河山割与分。

（三）

不勤胡可建鸿猷，不俭焉能免后忧。

终日叫哓成底事，白头已矣少年羞。

（四）

欲平垒块须浇酒，能旷襟怀自有诗。

慧剑悉除诸障碍，园林新荫自怡怡。

杂感答范绍庭（三首）

（一）

阿侬不是女儿家，不惯殷勤笑若花。

镇日如愚谁似我，任人呼我作匏瓜。

（二）

炎凉世态古今同，艳富人儿必厌穷。

堪叹人情似纸薄，何知草泽有英雄。

（三）

云蒸日午影彤彤，安得频来白虎风。

何若柳阴聊避暑，隔溪垂钓夕阳红。

纳凉

风送弦歌入耳来，有心顾曲意徘徊。

江东皓月团团出，水碧沙明镜面开。

惜谷歌

民为邦之本，食乃民之天。

植谷费时日，收获岂偶然。

人畜三时苦，血汗滴千千。

含哺而鼓腹，无不乐便便。

倘不知爱惜，饥寒孰可怜。

君看惜谷者，长享寿绵绵。

既免冻馁苦，且不受熬煎。

现身为说法，惜谷歌一篇。

吾言近俚俗，为世着先鞭。

黄梅雨（二首）

（一）

连天阴雨闷难开，慢饮微吟遣素怀。

响彻回廊声断续，翻疑著屐故人来。

（二）

绿树森森接远阴，熟梅天气雨沉沉。

蕉窗兀坐情无限，欲语知音梦里寻。

梦句

窗明几净此徘徊，思到迷时慧自开。

能咬菜根真大器，纵居茅屋不凡才。

读书须富方知味，下笔非奇善脱胎。

素位且行今日事，好修仁术俟将来。

雨后晚眺有感（二首）

（一）

红黄青白柳阴中，荡漾云霞色转浓。

一片画图看不厌，孰传消息到墙东。

（二）

一弯新月玉钩斜，几点星光望眼赊。

今夕果为何夕也，风前竹子酒中蛇。

暮春即事

可奈兼旬未出门，宅边杨柳已成阴。

轻烟笼着含泥燕，细雨调将布谷禽。

斗酒双柑传韵事，焚香读易豁尘襟。

绿阴深处堪垂钓，和缓风来有妙音。

观莲（四首）

（一）

窗前婉约女儿妆，玉立亭亭出水乡。

可喜风微摇弱质，娇憨不语自含芳。

（二）

人谓莲花似六郎，如何美丽羡张昌。

醇醪未饮知非醉，何故颜酡映艳妆。

（三）

牡丹誉美众花王，水面芙蓉字亦香。

尘世纷纷植盆盎，后先辉映谱群芳。

（四）

花开并蒂好风光，双宿鸳鸯叶底藏。

不忍去将清梦破，情牵犹比藕丝长。

暮秋赴留仙吟社归途偶吟（二首）

（一）

先鞭催去马蹄忙，大道扬尘着意狂。

安步当车行且止，欣然问字又升堂。

（二）

饱餐白饭与青蔬，本地风光意自如。

知是先生甘淡泊，一盘苜蓿五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