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潮州行：第二篇：基因地圖：外祖的故鄉之一：金山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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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 潮州行

第二篇：基因地圖

外祖的故鄉之一：金山中學

我的外祖父池佳炎先生

我從來沒見過我的外祖父，一次也沒有。可是我總覺得他從未離開過我們；對他的認識，感覺很熟悉，其實很飄渺。

最初的印象來自外婆家的高高掛在牆上的照片，文質彬彬的外公在照片中雙目炯炯的微微笑。因為照片，我認識他。

後來長大點，開始懂事了，知道每年正月初三是外公的忌日，也知道大舅偶爾帶我們去的磚廠是外公留下了的產業；再後來發現外祖父不只是我印象中“外祖父”。

於個人，他在青蔥少年時， 從僑居地馬來亞千里迢迢回國念書，曾經面臨胡適徐志摩也必須面對的媒妁婚姻，也曾經歷抗日戰爭的熱血青年沖擊，更曾喜心澎湃的希望回來建設新中國。於家 庭，他是會說故事有幽默感的爸爸，在兒女環繞時他會笑嘻嘻的說：“這是世界上人口最稠密的地方。”。於大環境，他曾是芙蓉市的潮州僑領聞人，做過大生意， 曾經長袖善舞的和英國佬打交道，和馬來王室斡旋。

我想，如果外祖父沒有缺席，我們極有可能聊得來；我喜歡有幽默感，有熱血，有頭腦的人。

是怎麼感覺熟悉起來的呢？

某年，我大學放假回家時， 外婆整理了一箱子外公的書給我。打開箱子，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套《曾文正公家書》，嗯，當然不可能是1876年的版本，可是基因記憶的觸動在心底悄悄種下種 子。大學時，功課繁重，實習時，職務繁多；有一次真的累了，想放棄了，在圖書館隨意翻看書架的書解悶，偶然看見這本書，思緒一下子飛到蕉風椰雨的赤道，想 起那個下午打開箱子的心情。

那股堅持的正能量，輕輕的隨著書，飄進思維，喚醒深藏的能力。於是，又堅持下去，直到今天。

“你外公是金山中學的學生。”，一位長輩非常驕傲的告訴我，“金山中學是我們潮州最好的學校。”

“我們那時候的金山生，就像今天你們現在的大學生一樣，非常了不起的。”

“你外公曾經回到老家，走上閣樓，在一堆雜物中翻到自己念金山中學時寫的日記。”

“你外公上中學時曾經定親，結果女方的後母說了狠話刺激她之後，怕你外公金山中學畢業後會看不起她鄉下人退親，就跳井自殺了。”

金山中學，我印象深刻。

4月24日，我第一次踏上外祖父的家鄉。

當潮州僑聯主席溫先生問我想到哪裡看看時，“金山中學，我外祖父的學校！”我驟然脫口而出。

非常感謝蓉子阿姨和溫主席的安排照顧，讓我能夠腳踏實地的站在金山中學前，跨過門檻，走上金山。沒有您們的鼎力協助，我無法用今天的足跡來貼近外祖父當年的記憶，完成我基因地圖中的一大部分。謝謝您們！

穿過潮州市中心，經過古意盎然的小巷子，車子停在學校門口。下車，我抬頭看著學校牌樓寫著六個流金大字：潮州金山中學；頓時百感交集，說不出什麼感覺，可是非常有感覺。

幽靜的巷子，綠色窗框的門房，悶熱的亞熱帶低氣壓下緩緩流動的空氣，時而幾只麻雀飛鳥啁啾划過眼前，油麻石打造的階梯整齊有序的延綿到山頂；階梯兩旁綠樹油汪汪的爭相訴說春天依然流連，雖然木棉花已經綻放。

未曾相識卻熟悉的感覺若隱若現的在心底打轉，不太確定是誰的回憶，卻是非常美好溫馨的讓人放心。

走進大門，踩著石階一步一步往上走，我不是來尋幽探秘，也不是來旅遊的觀光客。我，是來感應外祖父青蔥年華的那一抹回憶。這長長的階梯，把我引上金山頂，把我魂魄深處的基因記憶勾起。這種感覺，在看到科學館和古榕樹時，特別強烈。

迎著四月的微風，遠眺韓江的湘子橋，我突然間明白外祖父對這片土地的深情和熱愛；感應到他因外曾祖父生病而必須回南洋，臨行前徘徊在科學館和古榕樹下的腳步和年少的身影。他為什麼想在抗戰後回來建設新中國的心情，我想，那一刻，我明白了。

唯一的遺憾是：他終究無法回來，心願始終擱淺。

金山依舊，江水悠悠；春天的風翦翦清涼，油桐花四處飛揚，我在金山頂韓江邊微微笑，那一刻，我重新認識了你很真實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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