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美国科学家道歉的老党员池志强

池氏义工

2012年11月14日  作者:耿挺

池志强1957年在列宁格拉与导师卡拉西克院士、秦伯益教授合影

简介

　　青年时，他目睹日寇侵华，一面勤奋苦读，一面投身革命洪流；中年时，他心系国家百姓，一面默默无闻地承担起国防科研重任，一面开创中国药理学新领域；老年时，他传承创新，对年轻科研人员在工作上严格要求，在生活上关怀包容。他就是中科院上海药物所的中国工程院院士池志强，我国药理学研究的重要领导者和组织者之一。

人生格言

　　1. 成功并不会站在路口向你招手的，只有当你不断努力，不断克服困难的时候，才会看到她难得的微笑。那些急于求成的人，也许会尝到一点点甜头，但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成功。其实，在科研的漫漫长路中，每当你克服一个难关，都会有一定的收获。这些收获足以支撑你去克服另一个难关，而且做学问也是不断深入的过程，你挖得越深，你就会发现面前的问题越多。

2. 科学是容不得半点虚假的。每个新学生或新同事到我们部门来，我都要跟他们谈谈关于从事科学工作的态度，要求他们一定要踏踏实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做好每一个实验，做好每一个记录。

投身革命

　　1924年11月16日，池家老小都沉浸在添丁加喜的氛围里。长期在外从事测绘工作的技术员池云，怀着又为人父的喜悦心情，急匆匆地赶回家分享家人的欢乐，并与妻子商议给儿子取名志强，以寄心志，为国图强。

　　在家里，池志强排行老三。他的母亲是个有文化的家庭“老师”，对子女从不打骂，而是循循善诱，使子女养成自觉学习的习惯。这使得池志强从小养成与人友善、关心他人的良好品质。他从小喜爱读书，兴趣广泛，爱动脑筋，多有幻想。每当夏夜来临，池志强常与小伙伴一起辨识天空的星座，讲述嫦娥奔月的故事，憧憬未来遨游茫茫的太空。在小学三四年级时，他如饥似渴地阅读多部中国古典小说，为今后进一步求学深造以及做学问打下良好的文学功底。

　　然而，当池志强进入初中之后，日寇铁蹄已经踏到他的家乡。浙江省黄岩县城遭到敌机轰炸，学校迁到山区，家境也因为父亲收入减少而十分艰难。时事艰难没有令池志强退缩，反而磨练了他吃苦耐劳的作风，更悄悄激发了他的爱国热情。

　　初中毕业，池志强考入暂避仙居深山的台州中学，学校里有许多来自沪杭的名师，使得他在高中阶段打下了扎实的学业功底。1943年，池志强考入浙大化学系，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钻研化学。抗战胜利后，他随校迁到杭州，并转入药学系。1949年，池志强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

　　整个求学期间，池志强目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国民党政府的腐败无能，在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反抗之火，他要寻找一种能救国强国之道。大学期间，池志强积极投身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学生运动，在“反饥饿、反内战”的斗争中始终站在第一线。在解放前夕，池志强经过谷超豪介绍，光荣地加入了中共地下党组织，负责浙大应变委员会安全部工作，与国民党的垂死挣扎进行了英勇的斗争，最终迎来了新中国的成立。

投身科研

　　新中国成立，百废待兴。1953年，中央决定科技人员“归队”，池志强来到中科院上海药物所，开始了长达半个世纪的药理研究。国家的需要成为池志强科研的最大动力。无论是需要严格保密的项目，还是涉及民生需求的项目，池志强都殚精竭虑，无怨无悔。

　　入所之初，药物所正在开展血吸虫病防治药物的研究。池志强参与了丁光教授主持的新药筛选和解毒药物研究。1956年，池志强留学前苏联，师从著名药理学家、列宁格勒儿科医院卡拉西克院士。他始终把国家需要放在心上，深入研究前苏联发明的解毒剂和药物所自己发明的二巯基丁二酸钠对血防药物的解毒作用，并对血防药物吐酒石的毒性作用机理进行了深入阐述。这些研究受到同行很大重视，论文发表在前苏联药理学及毒理学杂志上。

　　上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池志强和同事们接受了国家任务，投入电离辐射损伤的化学防护研究。他们采用了从小鼠到猕猴的各种动物模型，先后合成、筛选了上千种化合物，从中发现了一批在模型上有良好防治效果的化合物，圆满完成了国家交给的任务，荣获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科学技术委员会颁发的1978年、1979年国防科学技术重大成果二等奖。

　　同一时期，池志强领导的实验室开创了强效镇痛药的研究新方向。在创新设计思想指导下，他们先后合成了三甲基芬太尼和羟甲芬太尼，大大提高了镇痛效果。特别是后者，是迄今为止发现的选择性最高、亲和力最强的μ阿片受体激动剂。该成果在国际上受到高度评价，也让池志强在1986年成为国际麻醉剂研究会的执委会委员，这是国际权威学术机构的第一位中国执委。

　　随后，池志强带领团队进一步开展了羟甲芬太尼手性化学和阿片类镇痛剂成瘾性的研究，先后完成了羟甲芬太尼全部8个手性异构体的合成和药理特性的研究，发现其中2个化合物是当今国际上阿片μ受体激动剂中选择性最高的化合物，这对于深入研究阿片类成瘾机理具有重要的价值。1991年12月，“羟甲芬太尼——一种新的高选择性μ阿片受体激动剂”荣获中国自然科学二等奖。

实验的“偏差”

　　对于学生和同事，池志强是宽容却又严厉的。在生活上，他关心、爱护年轻科研人员；在工作中，他以极为严谨的态度对待每一个细节，不容半点马虎。

　　作为实验室一员的陈洁对池志强的严谨印象深刻。她曾经在一次暑假期间接到了池志强的电话。“你赶快来实验室一趟，有些问题要找你。”电话那头的池志强有些严厉的语气让陈洁有些惴惴不安。

　　等到陈洁赶到实验室，才知道了池志强找她的原委。原来，就在几天前，池志强带着一个新的研究论文参加在国外举行的一个学术会议。会议期间，一个美国的科学家来找池志强，说论文中的数据与他实验中的数据有差异。“肯定是你们的数据出现了问题。”美国科学家信誓旦旦地说。这让池志强有些不安，会不会是在实验过程中出现了偏差。池志强这才一回国就找来了负责实验的陈洁。

　　陈洁仔细回想了整个实验过程，又重新翻阅了实验记录，她斩钉截铁地向池志强保证：“我这里的实验肯定没有问题。”“好，我就要你的自信。”池志强微微点头，并坚定了自己研究论文数据的正确性。

　　两年后，又是一个国际会议。美国的科学家主动找到了池志强：“池先生，很抱歉，是我们在实验中出现了偏差，导致数据错误。您的实验数据才是对的。”回国后，池志强再次找到陈洁：“我们这次是正确的，这样的严谨一定要一直保持下去。对于我的怀疑，我表示道歉。”

　　每次回忆起这件事，陈洁总是很有感触：“这才是一个科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