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仲达：王阳明与池仲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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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阳明与池仲容

何仲达

　　1518年，和平县建立县治。2018年，是和平建县五百周年。和平建县，绕不开两个历史人物：一个是王阳明，另一个是池仲容。

　　那时的王阳明，是朝廷的命官，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受命担任南赣及汀漳等地的巡抚。而此时的池仲容是浰头周边地区三十八寨的山寨王，自封为金龙霸王。

　　明朝中后朝，全国各地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如火如荼。仅粤赣湘闽边区，就有很多占山为王的农民起义军。如：湖广郴州的龚福全，福建大帽山的詹师富，江西上犹桶岗的蓝天凤、横水的谢志珊，江西龙南的黄秀魁，广东乐昌的高快马，大庾岭的陈曰能，等等。他们盘踞一方，各自封王，又相互呼应，对明朝廷构成极大的威胁。而浰头的池仲容尤为强大。费宏在《阳明先生平浰头记》一文中记述：“惠之龙川北抵赣，其山谷贼巢，亡虑数百，而浰头最大。浰之贼肆恶以毒吾民者，亡虑数千，而池仲容最著。仲容之放兵四劫，亡虑数十年，而龙川、翁源、始兴、龙南、信丰、安远、会昌以迩巢受毒无数。”

　　池仲容的农民军存立时间长，根基深，声势浩大，对明朝廷的威胁的确太大了。

　　在此危急之秋，正德十年（1515年），明朝廷派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文森巡抚南赣、汀漳等地。可是，文森却托疾避难，一再拖延到任时间，朝廷下旨予以严厉斥责。最终，朝廷决定委派王阳明担任左佥都御史一职，巡抚南赣、汀漳等地。王阳明前后两次提出辞呈，明朝廷都未予准奏。为避免触怒龙颜，王阳明不再请辞，于正德十一年十二月三日启程，赶往赣州上任。

　　正德十二年（1517年）正月，王阳明抵达赣州。因初来乍到，工作千头万绪，王阳明与池仲容没有交集。二月，当王阳明出兵征剿漳南时，与池仲容有了第一次交锋。

　　当时，王阳明在漳南大帽山等地征剿詹师富，而池仲容却运用围魏救赵计策，策应大帽山农民军，偷袭王阳明的住地赣州附近的信丰县城。王阳明只好派赣州卫的四千官兵去解救信丰之围。

　　第一回合较量，池仲容取得了胜利。

　　当征剿横水、桶岗农民军时，王阳明又一次想到了池仲容：这次主要是怕这些农民军相互结盟联合。如果池仲容的浰头农民军与横水、桶岗的农民军联合起来，便是一场硬仗、恶仗，谁赢谁输还难下结论。因此，王阳明于正德十二年五月发布《告谕浰头贼巢》并赠送牛马酒肉、钱粮、布匹等物品，来安抚人心，劝其归降。谕文中，王阳明以开导的口吻循循善诱浰头农民军，字里行间流露出仁厚、至诚之意。

　　浰头农民军见此告谕后，皆深受感动，很多首领纷纷率部归降。小头目黄金巢，刘逊、刘粗眉、温仲秀等皆率部下山投诚。然而，池仲容却不屑一顾，并愤然对众人说：“我等做贼已非一年，官府来招亦非一次，此亦何足为凭？待黄金巢等到官后，果无他说，我等出投亦未为晚。”

　　王阳明发布《告谕》之前，浰头农民军中的重量级人物卢珂、郑志高、陈英已归降朝廷，成为良民。

　　池仲容势力壮大后，嚣张跋扈，自高自大，从而引发内部矛盾，遂发生内讧。故此，王阳明进攻浰头之前，卢珂、郑志高、陈英已脱离池仲容队伍。据史料记载，此三人有部下三千余人。此三人脱离队伍后，大大削弱了池仲容队伍的士气和战斗力。

　　降与不降间，池仲容迟疑观望，举棋不定。

　　黄金巢归降王阳明之后，果然无事，且愿意协助王阳明平叛。于是，王阳明命黄金巢率领五百余兵勇，赶赴横水征剿谢志珊农民军。

　　正德十二年（1517年）十月，王阳明一举荡平横水农民军。池仲容听闻此消息，非常震惊，担心王阳明紧接着会领兵攻打浰头。于是，他召集池仲宁、高飞甲等人商讨，最后决定派池仲安率两百老弱残兵归降王阳明。

　　王阳明一看池仲安带来的残弱队伍，心里就明白了池仲容无心归降，但他不动声色，等待时机。为了稳住池仲容，不久之后，王阳明再次派使者前往浰头，并将牛马、酒肉等物品赐给浰头农民军，其实是探听动向。

　　当年十一月，王阳明攻破桶岗。听到昔日的盟友土崩瓦解，池仲容惊恐不已，随即加强了军事防备。池仲容等人为了应对王阳明派来的使者，诈称卢珂等人要偷袭浰头，故要加强防备，并非要抵抗官军。

　　王阳明假装相信池仲容所言，并故意表示，卢珂等人将袭击浰头一事属实，官府欲派兵征剿他们。

　　池仲容派人来答谢王阳明,声称不愿劳烦官军，自己会带人全力防范卢珂等人的袭击。

　　十二月十五日，王阳明回兵南康，卢珂等人闻讯赶到王阳明住处，揭发池仲容等人的罪行。王阳明故意怒斥道：“你们诬陷招降之人，罪已当死。且池仲容已派其弟领兵投诚，已是良民，你等还诬告他？”

　　随后，王阳明命人将卢珂等人捆绑起来，打入大牢，听候处斩。池仲容的弟弟池仲安见此情景，信以为真。其实，这是王阳明的计策。接着，王阳明又派黄表、雷济去浰头游说池仲容,劝其不要对官府生疑。

　　十二月二十日，王阳明带兵返回赣州。遂下令全城大摆酒席犒劳官兵。尔后，王阳明解散军队，使其回家务农。同时，王阳明命池仲安带兵返回浰头，以助其兄防守山寨。

　　池仲容回到浰头后，将其所见所闻告知池仲容，于是，浰头农民军放松了警惕。

　　之后，王阳明又派指挥余恩等去犒劳池仲容部将。使者黄表、雷济对池仲容说：“今官府这么真诚来犒劳你们，你们为何不亲自到赣州去感谢呢？何况卢珂等人日夜告你们的状，如果你们不敢去赣州，证明卢珂等人告状属实；如果你们到赣州去控诉卢珂等人的罪行，有心来投诚，官府是会相信你们的。”

　　前面投诚的人都平安无事，池仲容开始动摇。那些被官府收买的池氏亲信们也极力赞成此事，于是，池仲容应允，并对众人说：“若要伸，先用屈，赣州伎俩，亦须亲往勘破。”

　　众人最后商议决定，由池仲容带领四十余名精兵赶往赣州。

　　后面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池仲容及其率领的四十余人于正德十三年正月初三夜在赣州祥符宫被全部斩杀。初七夜，王阳明指挥九路大军进剿浰头池仲容队伍，血洗浰头，一举歼灭三十八寨。三月初八，结束战斗。五月初一奏设和平县治。

　　王阳明在《浰头捷音疏》一文里，列数池仲容各项罪状：“荼毒万民，骚扰三省，阴图不轨，积有年岁，设官僭号，罪恶滔天。比之上犹诸贼，尤为桀骜难制。盖上犹诸贼，虽有僭窃不轨之名，而徒惟劫掠焚烧是嗜。至于浰头诸贼，虽亦剽劫掳掠是资，而实怀僭拟割据之志。故其招致四方无籍，隐匿远近妖邪，日夜规图，渐成奸计。兼之贼首池仲容、池仲安等，又皆力搏猛虎，捷竞飞猱，凶恶之名久已著闻，四方贼党素所向服。是以负固恃顽，屡征益炽。”

　　王阳明心学的核心是致良知，其最重要的一点是存善去恶。而王阳明对待池仲容，并没有使用阳明心学，而是用招抚诱骗策略及武力将池仲容及其队伍铲除。也许，池仲容对明朝廷的威胁太大了，不适用阳明心学。也许正如《皇明大儒王阳明先生出身靖乱录》一书所言:“汝虽投诚，去后难保其心。”

　　池仲容于弘治末年起兵，至正德十三年被王阳明率兵剿灭，凡二十余年。数十年间，其控制的势力范围遍布今浰源全镇，和平县热水、青州、大坝、上陵等镇部分地区，连平县上坪镇部分地区，江西龙南县杨村、武当镇及定南县岿美山镇部分地区。且有队伍数千人，并将手下封为元帅、提督、总兵等，对明王朝的封建统治构成极大威胁。池仲容割据的地方主要为龙川县的广三图及河源县的惠化图，这块地方为赣粤边区，山高皇帝远，是皇权管理薄弱之地。王阳明将上述两图加上仁义图及和平都构成一县，向明朝廷奏请建立和平县治，朝廷很快批准。正如王阳明在《添设和平县治疏》所言：“若县治不立，制驭阔疏，不过一年，泛然投招之人必皆复化为盗。”和平建县后，明朝廷强化了对该地区的管理，从此，和平县的社会治安、各项建设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