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中国人民解放军中的“朝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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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中国人民解放军中的“朝鲜师”

作者： 周立军

　　19世纪70年代，朝鲜就陆续向中国移民，尤其1931年九一八事变东北沦落为日本殖民地后，日本更是肆无忌惮地推进“日人移韩，韩人移满”的侵略政策。东北的朝鲜移民在1934年已增至72万人，1945年日本帝国主义无条件投降时，生活在中国境内的朝鲜人更是达到了216万人；而根据《东三省政略》考据，实际上这一时期的朝鲜移民已被认定为中国公民。

正是基于这样一个极为特殊的历史原因，这些朝鲜人在上个世纪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斗争中便具有了双重的国籍，双重的使命。追本溯源，20世纪初白山黑水之间，便有了朝鲜人的武装力量，而组织和引导他们的骨干，就是后来组织了“朝鲜义勇军”和东北抗日联军的一些朝鲜游击队。他们当中最负盛名的人物，当为抗日游击队的金日成和中国共产党军队里的朝鲜人领袖武亭（原名金武亭）及优秀红军将领杨林等。
　　为此，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毛泽东说过：“中华人民共和国灿烂的五星红旗上，染着朝鲜革命烈士的鲜血。”
　　最早的朝鲜人武装
　　朝鲜人在东北开展抗日武装斗争，早在上个世纪20年代，尤其1920年底日军发动的“珲春事件”中，一个后来名垂中国人民解放军英烈谱的人物，即朝鲜人杨林亲率一个连的战士参加了龙县青山伏击战，击毙了日军加纳联队长，一时名声大震，只可惜这位出身黄埔军校的红军优秀将领在1935年2月东渡黄河的战斗中英勇牺牲。他在红军时期的名字是毕士梯，朝鲜名金勋。
　　1931年，东北的中共党员发展到2000多人，其中85%是朝鲜族，他们中的很多人担任了党的县委书记。九一八事变后，中共领导的抗日武装如雨后春笋，1935年时队伍已拥有20万之众。很多朝鲜人担任了重要的领导岗位：抗联第1军参谋长李红光，原来就是著名的游击队领导人，后来牺牲；朝鲜解放后成为朝鲜劳动党领袖、政府首相、军队大元帅的金日成曾任抗联第1军某师师长；后来成为朝鲜副首相兼民族保卫相、人民军次帅的参加过广州起义的崔石泉（后改名为崔庸健）出任参谋长，并任教导旅中共东北委员会书记。赵尚志领导下的3军政治部主任金策，第1师师长李福林及6军第1师师长马德一、政治部主任徐光海都是朝鲜人，但他们都牺牲在了抗日的战场。
　　1945年8月苏联向日本宣战后，著名的国际旅中的朝鲜人兵分两路，一路随苏联红军进入朝鲜，一路如姜健、朴洛权、崔光等被派到中国东北地区，任务是在朝鲜民族聚集的地区组织群众，迎接中共军队。
　　值得一提的还有延安的“朝鲜义勇军”。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期间，一些朝鲜人直接参加了北伐战争。1927年三大“暴动”后，一部分朝鲜革命者到了中共根据地，另一部分留在了大城市从事反帝运动。抗战期间，朝鲜人的不少团体共同组织了朝鲜义勇军，并与八路军、新四军建立起了密切关系，时任中共中央军委参谋长的叶剑英指出：朝鲜义勇军是朝鲜革命力量的中坚，是反法西斯斗争中的一支新生的力量。著名诗人萧三则称朝鲜义勇军可与西班牙内战时的“国际纵队”媲美。
　　1941年11月，朝鲜义勇军司令武亭和赵一峰当选陕甘宁边区参议员，朝鲜独立同盟书记林孝三任晋冀鲁豫边区临时参议会参议员。1945年，朝鲜革命军政学校在延安开学，金枓奉任校长，朴一禹任副校长。林一禹还作为党代表，参加了中共七大。他说，朝鲜独立同盟的任务就是加紧培养干部，组织朝鲜人民抗日武装部队，也就是组织朝鲜的八路军，强大的中国共产党在东方被压迫民族解放运动中将起决定的作用。因此，中国共产党的胜利，也就是朝鲜人民的胜利。
　　中国军队中朝鲜族部队的产生
　　日本投降后，根据八路军总司令朱德进军东北的第六号命令：“为配合苏联红军进入中国及朝鲜境内作战，解放朝鲜人民，我命令：现在华北对日作战的朝鲜义勇军司令武亭，副司令朴孝三、林一禹立即统率所部，随同八路军及原东北军各部向东北进军，消灭敌伪，并组织在东北的朝鲜人民，以便达到解放朝鲜的任务。”到达沈阳后，武亭派少数领导干部去朝鲜，大部指战员留在东北，发动朝鲜人，扩编队伍。形成几个有一定规模的支队：
　　第1支队：支队长王子仁（崔仁），政委方虎山。初期仅有60余名干部 ，经过扩军，1945年底，由通化、柳河、清源3个朝鲜族中队和集安、桓仁两个朝鲜族大队 ，合编为朝鲜义勇军南满第1支队。后改称东北民主联军李红光支队，任命金雄为司令员，方虎生为政委，王子仁为副司令员，李林为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韩景为参谋长，兵力达5000人。
　　第3支队：支队长金泽明，政委朱德海（吴基涉）。1945年11月19日，朱德海、李德山等19名朝鲜义勇军干部到达哈尔滨，与哈尔滨保安总队朝鲜独立大队金泽明部队会合，25日在宾县正式改编为朝鲜义勇军第3支队。该支队后改为独立第8团，兵力3000余人。
　　第5支队：支队长李益星 ，政委朴一禹（义勇军副司令员兼），参谋长全宇。由原太行山朝鲜革命军政学校的干部、学生组成。支队乘火车到达吉林市，因苏军不同意东进，暂留。12月8日，文正一率领先遣队30多名干部进入延吉。1946年3月，以朝鲜义勇军第5支队为骨干，加上一部分汉族同志，与当地的新建立的4个警备团扩编为警备第1旅，兵力6000余人。
　　第7支队：支队长崔明，政委朴勋一。朝鲜义勇军在吉林省保安总队第7支队的基础上组建了第7支队，骨干大部分是来自河北的朝鲜义勇军，后改编为吉南军分区第24旅第72团。
　　第2支部队则是由曾长期坚持东北抗日游击战争的抗联人员，国际旅2营政治营长姜信泰（姜健）与崔光、朴洛权、金万益等人组建的“民主大同盟”，组织延边军分区警备旅，下辖6个团，人员1.1万多人。1946年7月，姜信泰辞去吉东军区司令员职务，后被任命为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长。
　　中国人民解放军中“朝鲜师”的形成
　　来自各方面的朝鲜族骨干，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迅速融合于广大朝鲜族同胞中，影响与带动同胞们投入到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而后以朝鲜族指战员为主，相继组建第156、164、166师共3个正规师。 　　第156师：1948年2月，吉林军区抽调吉东军分区独立第3团，独立第6团和吉南军分区独立71团，合编为独立第6师。师长邓先明，政委锺人仿，全师8600余人。4月，吉东3团1200人补入6师；11月，独立第6师改称第156师，辖第466、第467、第468团，配属43军建制。12月，全师1.1万人随军入关，参加全国的解放战斗。
　　第164师：1948年4月，由吉南军分区独立第72团两个营，松江军区第8团，牡丹江军区独立第3团，合编为独立第11师。师长王效明，政委宋景华，副师长李德山，全师7000余人。8月，东北军政大学140名干部分配该师；11月，延边军分区补充新兵2000余人；12月，吉林军区警卫团1100余人、独立第4团以及其他人员100余人补入该师。11月，独立11师改称164师，辖第490、第491、第492团，参加了辽沈战役，长春解放后，担任长春市的卫戍任造词务。
　　第166团，1948年4月，李红光支队奉命改编为东北野战军独立第4师，师长王子仁（崔仁），政委方虎山，参谋长卢哲用，政治部主任洪林，独立4师参加了四保临江的战役、四平战役、解放沈阳的战役。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66师后在沈阳执行卫戍任务，人员达1.2万多人。
　　到了解放战争后期，朝鲜义勇军和其他朝鲜族部队已全部编入中国人民解放军之中，其战斗序列为166师，164师，156师，以及第38军113师337团7连和8连，40军师直属炮兵营，120师359团2营，118师山炮营，119师警卫2连和山炮营，第47军141师422团，铁道兵第4支队第24线路大队等。
　　朝鲜族部队返回朝鲜的缘由
　　随着中国革命战争不断取得胜利，朝鲜国内三八线上的斗争也愈演愈烈。美军占领下的朝鲜南部地区于1948年5月建立了大韩民国政权，9月，北部地区的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成立。双方虎视眈眈，欲致对方于死地。为此，朝鲜劳动党向苏联请求军事援助，设立苏军顾问团，并大量进口苏军武器装备，同时正式向中共中央提出让中国人民解放军中的朝鲜人部队返回朝鲜。
　　在朝鲜战争爆发后的1950年9月18日，美国驻联合国代表奥斯汀在安理会上宣读了麦克阿瑟有关朝鲜战争的报告，指责共产党中国向朝鲜送去“大批原籍朝鲜的久经战斗的部队”。报告说：“所得证据证明，1949年至1950年期间，苏联人向北朝鲜提供了军火，而中国共产党向他们提供了经过训练的士兵。”
　　其实，朝鲜族官兵回国，早在抗战结束后就开始了。如原吉东军区司令员姜健，原延边军分区司令员金光侠，原延边行政专员公署专员林春秋，原吉林军分区延吉警备第2旅团长林洛权，朝鲜义勇军第7支队支队长林勋日，以及崔光、金玉顺、石东洙等人。这些同志返回朝鲜时，大都带着部队，有的甚至多达几百人。被王震称为“当代继聂耳、冼星海之后，又一位杰出的优秀的作曲家，是中国无产阶级革命音乐事业的开拓者之一”的朝鲜族著名的国际主义战士、音乐家郑律成，也是这时候回国的。当然，回国后担任人民军协奏团团长的郑律成，1950年又返回了中国，加入了中国国籍，定居北京。由他创作的为我们耳熟能详、广为传唱的《延安颂》《朝鲜人民军进行曲》，尤其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在1988年被定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另外，以金日成为代表的东北抗日联军教导旅中的部分朝鲜同志返回朝鲜，并将于1948年建立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因而要求我党在1947年抽调吉东警备1旅2团的两个营计1200名官兵“送回朝鲜，支援金日成建国、建军”。
　　至于整建制的返朝，则是在1949年后。4月28日，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人民军总政治局主任金一受朝鲜劳动党委派，与中共商谈中国人民解放军中的朝鲜人部队返回朝鲜之事宜。毛泽东在会见金一时说：“中国人民解放军中有3个朝鲜人师，其中两个驻扎在沈阳和长春，中国党会随时准备把这两个师连同全部装备移交朝鲜政府。如果朝鲜同志现在不需要这两个师，那么我们可以负责训练和保障这些部队。另一个师正在长江以南地区作战，等作战行动结束后才能调回。”
　　5月17日，朝鲜对上述两个师的营长和团参谋长进行了集训。
　　7月初，朝鲜方面得到情报，南朝鲜军可能进攻北方，为此，朝鲜要求中国东北的两个朝鲜人师返回朝鲜，一个师驻扎新义州，一个师部署在罗南。自此，第164师、第166师先后返回朝鲜。164师师长王效明、政委宋景华调出，副师长李德山升任师长兼政委，全师共有人员10921名，配备战马734匹，长枪5297支，刺刀5356把，短枪580支，轻机枪320挺，重机枪104挺，冲锋枪246支，战防枪8支，自动步枪1支，讯号枪14支，枪榴弹筒32个，掷弹筒67个，六○炮87门，火箭炮3门，迫击炮26门，战防炮12门，步兵炮、平射炮各1门，机关炮2门，该师返朝后被整编为朝鲜人民军第5师；166师师长刘子仪调出，政委方虎山任师长兼政委，全师10320人，长枪6044支，刺刀1833把，短枪722支，轻机枪281挺，重机枪91挺，冲锋枪878支，讯号枪13支，枪榴弹筒69个，掷弹筒31个，六○炮91门，迫击炮33门，战防炮10门，山炮3门，该师返朝后被整编为朝鲜人民军第6师。
　　1949年底，第四野战军驻扎南方的朝鲜族官兵由于语言不通、生活习惯及水土不服等原因，情绪出现波动。为此，12月28日，林彪、邓子恢、谭政等四野首长联名致电中央军委，汇报了部队中的朝鲜人官兵情况，建议：“如军委同意，我们拟组成一个师开回。”
　　1950年1月9日，金日成明确表示，希望还在中国的朝鲜人部队返回朝鲜。随后，中国人民解放军代总参谋长聂荣臻与朝鲜人民军作战局局长金光侠会谈，朝方希望中方装备1个步兵师，下辖4个步兵团，炮兵团、通信大队、工兵大队、反坦克大队、教导大队、卫生大队、自动炮大队、侦察中队、运输中队各一，返回朝鲜。中方全部照办。
　　2月2日，临时番号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独立第15师的朝鲜人师在郑州成立。3月中旬，共集中人员22191名，其中：以原156师部队为基础，编为一个师，全宇任师长，下辖3个步兵团，炮兵团、工兵大队、通讯中队、侦察中队、反坦克大队、运输大队各一，另编1个补充团，全师合编后有1.58万人，编余干部排以上干部497人，编为1个干部大队：班级干部409人，编为1个教导大队，其他人员3204人，编为1个后方工作队。其中正式党员11811名，候补党员3587名；其中师级干部2名，团级干部13名，营级干部93人，连级干部81人，排级干部1857人，战斗功臣14342人。 　　4月8日起，独立第15师等部队乘火车开赴朝鲜。回朝后，该师主力编为朝鲜人民军第7师，后改称第12师，一个团整编为第18团，编入人民军第4师。
　　6月10日，军委铁道兵团所属的朝鲜人部队3200余人，编为暂编独立团返回朝鲜。
　　8月1日，东北军区的3100余名朝鲜人官兵返回朝鲜，整编为第10师。
　　从1949年7月至1950年8月，共有5万名在中国人民解放军中服役的朝鲜人返回朝鲜，加入了朝鲜人民军。因此，朝鲜人民军中的多数高级指挥员，都具有在东北进行游击战争以及在中国国内战争中与国民党军作战的经历。
　　对于朝鲜人军队回国的问题，就中共而言，基于3个方面的考虑：一是朝鲜族战士有回国的意愿；二是中共领导人已经在考虑军队复员和减少军费开支的问题：三是出于国际主义立场，对朝鲜革命政权的同情和支持。
　　就金日成而言，这些部队回国对朝鲜的意义十分重大，因为北朝鲜的军队没有打过仗，全无作战经验，而这几个师经历了大规模战争的考验，无疑是如虎添翼。
　　“朝鲜师”的结局
　　返朝后，原164师整编为朝鲜人民军第2军团第5步兵师，下辖第10、11、12步兵联队和1个炮兵联队，原164师副师长金昌德少将任师长；原166师整编为第1军团第6步兵师，下辖3个联队，即第13、14、15步兵联队，1个炮兵联队，原166师政委方虎山任师长；在郑州成立的独立15师整编为第1军团第12师，全宇任师长，下辖30、31、32步兵联队和1个炮兵联队，原47军下属由朝鲜族官兵建立的独立团改编为朝鲜人民军第1军团第4步兵师第18步兵联队。此时，在朝鲜人民军中，师、旅以上干部全部出身原东北抗联和延安义勇军；为统一南方而组建的两个军团的干部配置是：第一军团军团长金雄，第二军团军团长金武亭；第二师师长崔贤、参谋长许波，第三师师长李宾镐、参谋长张平山，第四师师长李权武，第六师师长方虎山，第七师师长崔仁。
　　在他们的领导下，这些在中国转战南北、具有丰富战斗经验的部队，在朝鲜屡立战功，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在占领汉城的战斗中建立卓著功勋的步兵第4师被金日成命名为“汉城第四师”，特别嘉奖金雄、李权武所率部队的突出贡献。在朝鲜最高会议授予“近卫”称号的7支部队中，返朝部队就有4支，其中有2个步兵师，2个步兵联队。方虎山等3人被授予共和国英雄，第12步兵师被授予一级自由独立勋章。
　　到战争后期和战后，从中国返回朝鲜的一些主要领导人命运各不相同。姜信泰、张教德在战争中牺牲，金枓奉任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长，金昌德任总参谋部干部局局长、总政治局纪律委员长，全宇任第5军团长、副总参谋长，池炳学任军团长，林孝三任第9师师长、副总参谋长，李益成任总参谋部队列补充局局长，林勋一任党中央农业部长，王之仁任第6军团长、副总参谋长，金武亭因“不执行军令，战斗指挥不当，犯有军阀主义”，于1950年12月被撤职。金雄因为9月7日美军仁川登陆，被迫率几名参谋进入山区坚持游击战，后被打成反革命宗派分子，受到清算。方虎山、李权武等著名战将被打成反朝鲜分子。一些中下级军官在战后受到了政治清洗，有的被折磨致死，有的被迫逃亡韩国和苏联，有的则辗转回到中国；朴一禹因“反党宗派活动”于1955年被罢免；原朝鲜独立同盟的时任副首相的崔昌益、时任商业相的尹公钦、时任劳动相的徐辉等人于1956年因“宗派事件”被免职。
　　朝鲜战争结束后，据不完全统计，返朝的5万朝鲜族官兵30%在战斗中牺牲，被俘的有20%，余下的30%进入朝鲜其他部队后定居朝鲜，另有20%自战争结束后至1957年陆续返回中国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