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建雄：对梁焕奎梁漱溟家族始祖也先帖木儿的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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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梁焕奎梁漱溟家族始祖也先帖木儿的考证

梁建雄

《梁氏世谱》记载：梁焕奎梁漱溟家族这支梁氏的一世始祖，名叫梁虓（xiāo），他的蒙古名叫也先帖木儿（或译为额森特穆尔，也先帖木兒、也先帖木而、也先铁木而、也先铁木儿），妻姓失传，生有梁志、梁忠两个儿子。长子梁志无子，次子梁忠妻姓失传，生一子梁暹（xiān），梁暹妻藍氏，生一子梁玉。梁虓和他的子孙（二世祖梁志、梁忠，三世祖梁暹，四世祖梁玉）在元朝（1271——1368）四代世袭“右翊万户”，世居河南汝宁府汝阳县（今河南省汝南县），生卒年月不详。但一至三世祖都葬在汝阳陶台堡，而四世祖梁玉虽然亡故在后，却没有记载其葬于何地。四世祖梁玉妻龚氏生一子梁成。五世祖梁成出生于元朝的元统元年（1333）。

据史载：元世祖忽必烈为了加强中央对地方的统治，他任命一些自己宗族的成员为“王”，如“云南王”、“河南王”等。任军职的宗族成员则封为“都元帅”，“左右万户”、“部兵翊卫”。其官位在一般将军之上。

所以梁焕奎梁漱溟家族这支梁氏的始祖，四代世袭“右翊万户”，肯定是一位蒙古贵族无疑。但是始祖也先帖木儿（梁虓）的确切身世，由于《梁氏世谱》上没有记载，因此很难查清楚。

从从家谱载五世祖的出生年代（元统元年，公元1333年）推断,一世始祖梁虓（也先帖木儿）应出生于公元1260—1269年之间。

从从《二十四史·元史》、《二十五史补编》和《元史词典》中查找，蒙古贵族中名叫也先帖木儿、也先铁木儿、或埜（yě）先帖木儿的共29人。【注[1]】其中比较符合上述条件的只有三人:

第一个是河南地方行政长官，蒙古军都万户也先帖木儿。据史载：元朝在全国设了十个行省，其中河南江北行省（取黄河南、长江北之意）在延佑二年（1320）曾有“知枢密院事兼山东河北蒙古军都万户也先帖木儿遥授左丞相”【注[2]】。他是万户，也很可能“世居河南汝阳”，然而他是否子孙“四代世袭万户”虽没有记载，但1320年距元朝灭亡的1368年只有四十八年，袭封四代是不可能的，故他不可能是梁焕奎梁漱溟家族的始祖。

第二个是“梁国公”、“河南王”的后代也先帖木儿。他在元顺帝至正元年到三年（1341—1343）任平章政事、御史大夫、知枢密院事。他虽然更可能“世居河南汝阳”，但即使1341年他任知枢密院事时已经年近古稀，1333年他也才六十岁，不可能就会有第五代孙出世（五世祖梁成出生于1333年）。何况1343年距元朝灭亡的1368年仅仅二十五年，更不可能袭封四代。所以他也不可能是梁焕奎梁漱溟家族的始祖。【注[3]】

第三个是忽必烈的孙子也先帖木儿。他是忽必烈的第五子云南王忽哥赤（也译作和克齐）的儿子。至元四年（1267）元世祖忽必烈封皇五子忽哥赤为云南王，莅镇云南。不出四年（1271）忽哥赤被云南的都元帅宝合丁和行六部尚书兼王傅阔阔带合谋毒死。至元十七年（1280）他的儿子也先帖木儿袭封云南王【注[4]】。十年后的至元二十七年（1290）忽必烈又封皇太子真金之子甘麻剌为“梁王”，镇鄯阐（今昆明），地位在云南王之上，他的子孙松山、王禅、帖木儿不花袭封梁王、云南王。天历元年（1328）泰定帝死后，王禅和帖木儿不花都支持泰定帝的儿子阿剌吉八继位，成为“上都集团”，对“大都派”【注[5]】发动皇位继承战争的中坚。“上都集团”战败，王禅赐死、甘麻剌系在云南的势力瓦解。这也可能就是我们《世谱》中所说：“和克齐之后有封梁王者杀之”的被杀之梁王，应与梁焕奎梁漱溟家族无关。

至大元年（1308）也先帖木儿从二字王“云南王”进封为一字王“营王”，【注[6]】离开了云南（他很可能就在这时把家迁居到河南汝阳）。元皇庆元年（1312）二月，仁宗帝将福州路福安县一万三千六百零四户（万户?），计钞五百四十四锭，赐给也先帖木儿食其岁赋。【注[7]】泰定四年（1327）二月营王奉命出镇北边。【注[8]】至顺三年（1332）二月逝世。【注[9]】（据《中国通史》载，元朝曾有“子孙袭封者必须年满二十岁”的规定。如果他1280年袭封云南王时是20岁上下，即1260年左右出生，享年72岁左右。）如果18年新生一代人，第一代出生到第五代出生，约需经过72年，所以1333年有他的第五代孙诞生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他的女儿濮国长公主、高丽王妃赤怜只班适沈王王涛【注[10]】。

元顺帝即位后，于元统二年（1334），封也先帖木儿的幼子阿鲁为云南王【注[11]】，阿鲁的儿子孛罗继任云南王【注[12]】。至此，莅视云南的出镇宗王重新由忽哥赤系来担当。这时云南王的王府已设在中庆（今云南昆明）。孛罗何时进封为梁王不详，但到元朝末年，云南民间对云南王都俗称为梁王。孛罗之子把匝剌瓦尔密（也先帖木儿之重孙）袭封梁王，成为元代在云南的最后一位统治者。

1350年后，元朝统治被红巾起义形成的几个农民政权严重削弱。至正二十三年（1363）建立夏政权于四川的明玉珍遣兵攻滇。梁王把匝剌瓦尔密从中庆（今云南昆明）退至威楚（今云南楚雄），向当时的大理总管段功求援。段功领军战胜夏兵。为报答段功出兵救助，梁王以女儿阿盖公主嫁之，并奏请朝廷封段功为云南行省平章。段功仍归大理，但不久他又重返中庆。梁王受谗人挑唆，开始怀疑他有“吞金马，咽碧鸡”（金马、碧鸡是中庆远郊的山名）之心，于是密诏阿盖公主，令其以孔雀胆毒害之。阿盖拒受王命，三次告诉段功，劝他防避，并表示愿与他西归大理，以免遭毒手。可是段功自恃对梁王功高德厚，不相信梁王会加害于他，故不听阿盖的劝告。梁王见阿盖不愿下手，遂于1366年另设圈套，邀段功到长乐寺（今昆明东寺街东寺塔一带）做佛事。到了通济桥（此桥位于昆明市内，现已不存），命人乘他马惊时将其杀害。噩耗传来，阿盖悲痛欲绝，不久就香消玉殒了。

1368年元朝灭亡，元顺帝被逼退出大都（今北京）北逃，但仍然沿用元朝国号，史称“北元”。段氏与梁王虽各守其土，但都奉北元为正朔。每年都派遣使臣到塞外元帝行在，执臣节如故。

明洪武四年（1371），明朝廷派特使王祎（yī）赴云南命梁王归顺，最初受到礼遇，但到次年春，梁王在“北元”派来的使者脱脱的左右下，最终还是杀了明使王祎，然后以礼安葬，拒绝投降【注[13]】。洪武十四年秋（1381）明军三十万分两路进军云南，梁王溃败，于十二月走晋宁州（今云南晋宁西之晋城）的忽纳砦，烧毀了自己的龙衣，驱趕妻子投滇池而死。然后与左丞达的、右丞驴儿夜入草舍，一同自尽而亡。【注[14]】（这也可能就是《梁氏世谱》无法记录其葬地的原因吧）《明史》赞其为“元之忠臣”，明太祖朱元璋迁其家属于耽罗【注[15]】。

如果忽必烈之孙也先帖木儿真是梁焕奎梁漱溟家族的一世始祖梁虓，那么袭封云南王的幼子阿鲁就应该是二世祖梁忠，梁王孛罗就应该是三世祖梁暹，四世祖梁玉就应该是梁王把匝剌瓦尔密。五世祖梁成就应该是梁王把匝剌瓦尔密之子。

他们什么时间,为甚么改姓梁氏呢? 元朝是中国境内少数民族蒙古族建立的政权，元世祖忽必烈幼年起就受到汉文化的熏陶，在他统一中国前，已下诏国子通习汉语，当时蒙古人改为汉姓的就不少。元朝灭亡后，蒙古、色目诸族转徙流亡，融合在汉族中，更有许多人都改为汉姓，而且还以汉字为名字。梁焕奎梁漱溟家族的祖先或因为是“梁王”的后代，或因居住地汝阳古代属“大梁”【注[16]】而改以“梁”为姓就不足为奇了。

如果是在元末明初时改姓梁,那么为什么要連出生于元朝初年的祖辈的姓名和世袭的爵位都改了呢?

据《梁氏世谱》记载：梁焕奎梁漱溟家族的五世祖梁成，元朝时在钱塘做官（钱塘尉）。他三十五岁时（1368年）元朝灭亡，但明朝廷仍授予梁成“钱塘卫”,管军百户。这时候他可能为了隐瞒其蒙古族出身，而改为汉族姓氏“梁”。而且如《世谱》所记：“吾宗明初由汝阳迁南京，居江宁葛仙乡”，並将其子取名为梁铭。十三年后（1381年）梁王自尽，明太祖朱元璋下令迁梁王家属于耽罗。这时梁成已逝世3年，梁成的后代就可能因改姓且没有在云南或汝阳居住而幸免。梁成有三个儿子，长子梁铭生于元朝至正二十年（1360），其时也已21岁, 梁铭39岁时（1399年）以燕山前卫百户跟随明仁宗守北平有功。永乐（1403-1424）时为典兵大将，1424年12月，明仁宗帝即位（梁铭时年64岁），封其为保定伯【注[17]】。并如《世谱》所记：追封其曾祖（三世祖梁暹）、祖父（四世祖梁玉）、父亲（五世祖梁成）三代。很可能就是这时，他把自己的祖辈都改成了汉族姓氏,上报朝廷请封。大概是因为怕自己的祖父是杀害了朝廷特使拒绝投降的梁王，而引起皇上的疑忌，因此将其祖父“梁王”的王字加一点，改成“梁玉”，并改成祖宗四代都姓梁，还将祖先四代世袭王位改为世袭“右翊万户”,以企图免祸。

综上所述，从生卒年代、四代承袭勲爵和五世祖的出生年代等条件来判断, 忽必烈的孙子也先帖木儿是唯一符合《梁氏世谱》所载一世始祖的也先帖木儿。由此看来，梁焕奎梁漱溟家族的始祖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后代 , 应该是无疑的。当然，也可能还有史料上没有记载的也先帖木儿，正如《梁氏世谱》所言：“或当时别有也先帖木儿其人，亦为贵近重臣，得赐勲爵者，正复难言”。

                                       梁建雄  2005.4.20.

                                              2016.8.25.修定

主要参考书目：

《梁氏世谱》梁焕奎据《旧谱》重修

《二十四史：元史》中华书局出版

《二十四史：明史》中华书局出版

《二十五史补编》中华书局出版

《中国通史》（元）上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

《中国近代史》人民出版社 范文澜着 1955年版

《中国帝王皇后亲王公主世系录》台灣星光出版1980版 柏杨著

《千秋兴亡》（元）·长春出版社  姚大力著

《元史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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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参阅梁健雄编“史书关于也先帖木儿的记载”一文。

注2：引自中华书局出版的《二十五史补编》。

注3：详见《史书关于也先帖木儿的记载》一文。

注4：《二十四史•元史》卷一六七 列传第五十四载：“至元四年（1267、丁卯），皇子忽哥赤封云南王，遣云南王忽哥赤镇大理、鄯阐、茶罕章、赤秃哥儿、金齿等处，诏抚谕吏民。诏以张立道为王府文学。云南三十七部都元帅宝合丁专制岁久，有窃据之志，忌忽哥赤来为王，至元八年（1271、辛未），设宴置毒酒中，且赂王相府官无泄其事。立道闻之，趋入见，守门者拒之，立道怒与争。王闻其声，使人召立道，乃得入，为王言之。王引其手，使探口中，肉已腐矣。是夕，王薨。宝合丁遂据王座，使人讽王妃索王印。立道潜结义士，得十三人，约共讨贼，刺臂血和金屑饮之，推一人走京师告变。事颇露，宝合丁乃囚立道，将杀之。人匠提举张忠者，燕人也，于立道为族兄，结壮士夜劫诸狱，出之，共亡至土蕃界，遇帝所遣御史大夫博罗欢、王傅别怗与告变人俱来。二人者遂与立道俱还，未至云南，宝合丁密以金六籝迎馈，祈勿究其事。博罗欢虑其握兵徼外，拒之恐致变，阳诺曰：“吾橐不能容，可且持归，待我取之。”博罗欢至，则竟其狱，诛毒王者，而归其金于省。按宝合丁及王府官尝受赂者，皆伏诛。有旨召立道等入朝，问王薨时状。帝闻立道言，泣数行下，歔欷久之，曰：“汝等为我家事甚劳苦，今欲事朕乎，事太子乎，事安西王乎？惟汝意所向。”立道等奏愿留事陛下，于是赐立道金五十两，以旌其忠，张忠等亦皆授官有差。十七年（1280庚辰），立道入朝，力请于帝以云南王子也先帖木儿袭王爵，帝从之。”

注5：上都，在今内蒙正蓝旗东；大都，今北京市。

注6：《二十四史•元史》卷二十二本纪二十二载：“至大元年封诸王也先铁木兒为营王，以乳母夫斡耳朵为司徒”。

注[7]：《二十四史•元史》卷九十五 志第四十四载：“世祖次子云南王忽哥赤位：岁赐，银五十锭，折钞一千锭；段匹物料，折钞一千六百五十六锭。江南户钞，皇庆元年，分拨福州路福安县一万三千六百四户，计钞五百四十四锭。”

注[8]《二十四史•元史》卷三十 本纪三十载：“泰定四年二月乙亥，亲王也先铁木兒出镇北边，赐金一锭、银五锭、钞五百锭、币帛各十匹。八月癸未，赐营王也先帖木兒钞三千锭。”

注[9]：《二十四史•元史》卷三十六 本纪三十六载：“至顺三年二月癸卯，诸王也先帖木兒薨。”

注10：《二十四史•元史》第九册第2761页载：“高丽公主位：濮国长公主，高丽王妃，亦憐只班，世祖之孙营王也先帖木儿之女，适沈王王焘。”

注11：《二十四史•元史》卷三十八本纪三十亅八载：“元统二年五月云南王阿鲁镇云南，给银字团牌”。

注12：《二十四史•元史》卷四十一 本纪第四十一载有：至正七年（1347）三月“云南王孛罗来献死可伐之捷”一语，说明当时的云南王为孛罗。

注[13]：《二十四史•明史》卷二本纪二载：“五年春正月癸丑，待制王祎使云南，诏谕元梁王把匝剌瓦尔密。祎至，不屈死”。

注[14]：《二十四史•明史》卷一二四 列传第十二所记如此，《千秋兴亡（元）》记为：“梁王在晋宁投滇池自尽”。

注[15] ：耽罗是古代济州岛的国名。历史上，该岛是个独立国家，名叫耽罗国，曾在蒙古人管理下一百多年，后归朝鲜统治。

注16：河南黄河故道上的开封一带，历史上称为“大梁”。

注[17]：详见《二十四史.明史》卷一百五十四列传第四十二梁铭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