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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料] 历史是块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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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4 23:43:3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客家源流~☆
   
   
    《本府告示》
   
    (中平国小94年度资优教育“饶平客家研究专题”许时烺2005/8/8)
    何谓客家人
   
    一种说著叫做“脉介”话,生活在中国闽、粤、赣交界大三角区内历史悠久的人。词汇中有许多古代南方底层词的遗留,如饶平话中“墟(hiu11)”表示“市集”是“古越语”成分;如“哩(li11)”表示“这”,“唔(m55)”表示“不”和今“粤、越南语”相同是“古南越语”成分;帽子(mu35)、蝉(kiam55)、芋(vu11)、船(shen55)、天(ten11)、冒令(猜谜)等等和今“越南语”相同,也都是“古越语”成分。
   
    客家名称的由来
   
    根据清福州闽学专家蔡永兼《西山杂记》载:“福建周时有七闽,其地域即泉郡之畲家,三山之蜑户,剑州之高山,邵武之武夷,漳岩之龙门,漳郡之南太武,汀赣之客家,此七族称七闽。”关於七闽,何光岳的《南蛮源流史》载:《周礼?职方氏》载:“掌七闽八蛮”。郑玄注:“闽,蛮之别也”,即闽乃蛮之别种。
   
    从以上史料记载看,周朝已确有客家种族,是七闽之一。
   
    客家先民的汉化
   
    客家人的远祖经过遗传基因的分析是中国南方的古越人。除此而外,“姓氏基因”的研究也证明客家人是中国南北两大异体中的南方体。因此,今天的客家是由古越人经过漫长的时间逐渐汉化而成。而汉化的过程,具体展现在生活食衣住行方面,则是随著时代趋势,高度而改变;在语言文化上则融合在汉文化中,成为其中的一支,其中最突出的是文化的载体-“语言”,随著时代“统治语言”,缓慢而逐渐吸收。因此,“客家话”就成了客家人的标志。
   
    古越人的后裔汉化时间是自汉代左右,尔后历朝各代都不曾间断使之,因而在汉化后实际上是接受自古以来所有的封建思想。而汉化被当作是高尚的、文明的、有教育的,经过这个过程以后,也就是“教化”也被合理的教育在古越人后裔心中。这种情形,到了汉末,导致古越人的大部基本已经汉化成为汉人而消失。到了唐代,古越人的小部又更进一步被官方收编,而剩下不愿被汉化的,也就被统治者“野蛮化”成俚、黎,或侗、洞、峒、僮,或僚、獠、徭、瑶,或畲、蜑等少数民族。统治者的“教化”包括有形无形的压力和社会地位的贬抑,就这样少数民族长期不断被差别待遇和受到歧视压力,导致更多的俚、徭、僮等快速消失。
   
    大致客家先民到北宋赵氏南迁时,因为南宋抗元的需要,大封南方豪杰功名,遂使南方的客家先民被注入一股民族形成的养分,这样的机缘使从周代没没无闻的客家开始崛起。尔后宋被元灭,一时之间客家又潜沉转型而消声匿寂。由於少数民族被差别待遇和歧视压力环境的不利,汉化的客家开始精心窜写族谱,将历代受封的土官,改为北方中原士大夫南迁,以示地位与汉人同等。直到最近不到二世纪的时间,客家终於完全的高度汉化,伴随而来的是此时客家人的“隐形”焉然形成。一方面努力和原始“蛮獠”划清界线,并且一段时间还压迫过其他少数民族。并且这种现象在客家兴起后,历史上长期的被压迫成了挥之不去的紧箍咒,即使族谱年代接续和史实记载总是不符,即使和现今医学研究的结果总是冲突矛盾。可是谁在乎这些?汉化几乎就是功名利禄高尚的、文明的、有教育的代名词,直到最近不到20年的时间,客家终於跃上世界的舞台。今天,多元化的世界与族群平等的普世价值如及时雨,普降甘霖,又给客家一次恩赐,认清自己,做自己的主人。
   
    今天我们发掘文史检视历史,找寻客家真正的自我。
   
    历史上的潮州,扮演著客家孕育的摇篮。台湾的客家分广东的潮州客,嘉应州四县客、大埔客,惠州海陆丰客,漳州诏安、平和、南靖客和汀州永定客等。历史上的漳州在唐代前属於潮州。历史上的梅州早在南朝陈武帝时就属潮州,梅州在明太祖洪武二年(西元1369年)到清雍正十一年(西元1733年)为止,长达360余年时间属於潮州。而惠州海陆丰自古和潮州相连关系密切,不下於兴梅。可见客家和潮州的紧密关系,潮州的人文历史地理无不与客家息息相关。
   
    首先,我们要澄清一个历史的误会。潮州客最早进入台湾的历史是明代左右,在清收台湾为版图次年(清康熙二十三年,西元1684年)开海禁到清康熙三十年(西元1691年)左右时,潮州客开始大量进入屏东。到清康熙六十年(西元1721年)台湾爆发朱一贵事件时,南部屏东潮州客家组六队(六堆)义军抗朱,“六堆”包含屏东的11个大庄,64个小庄的客庄,义勇有1.2万人,人数至少有6万之众。因此,这些今日多数被称为嘉应客的,是历史的误会,我们从上段中的时间表中,可以很清楚的知道这些“潮州人”来台近一个世纪左右嘉应才出现,这也就是屏东“潮州”地名的由来。
   
    因为有这样的历史与地理渊源,饶平客家也就可以提供许多客家的研究。2005年初,台湾的饶平客话,天(ten11)、田(ten55)、间(gen11)等等语音没有“i”介音,被分析出是汉语中古前期的语音。2005年中,饶平客话“于、余、瑜、俞、予”的“rhu声”,根据李方桂教授:“喻母四等(即余母)上古很近r或l…”一文,再次被分析出是汉语上古的语音,这对客家的历史定位和研究有相当的价值。以下再从饶平现存的古碑文,从中发现客家更多的沿革与历史文化。
   
    本府告示
   
    碑文是明弘治十六年(西元1503年)潮州府在饶平县城(今三饶镇)的《本府告示》碑刻,以下为碑刻全文。(注:内文□
    为风化无法辨识的字)
   
    本府告示
    潮州府为民情立□定夺,以救生民疾苦,结绝万世争端等事。据饶平县申,饶平县知县吴祥[1]关称:勘据本县弦歌都[2]耆老排年[3]刘珍等结称:奉本县贴文,蒙本府批词,据本都耆佃[4]黄廷鉴等列名状诉前事,蒙批:「看得三饶田地,累因租无定价,斗老[5]□□□□,数十年争论不决,因而革斗杀人,啸聚作恶,动劳官兵征剿。除将三饶租数,已定三等则例,并降铁斛铁斗铁升[6]、及出给告示,刊刻排门粘贴,晓谕遵依外。但租无定价,终复为奸,如有米则刁要收银,无米则刁要收米,甚至年丰米贱则持故不收,凶岁米贵则连追叠算。收银则争论多少,收米则却要尖量,原其所自,皆由无一定之法故也。今本府再三筹思酌处,又遍访公平正大之人,今议得:不论岁之丰凶,每米一石,立定价银五钱,上饶如之,中饶每米捌斗收价银肆钱,下饶每米柒斗收价三钱五分。若是收米,则任从佃人平概,粮户不得淋尖。租有定价,米只平量,则收米收银,各随两便。此法一定,诚可绝数十年争端,以为日后定则也。但本府一时遥处,恐有后言,仰本县知县吴祥,仍拘宣化等都田主余奋兴等,并三饶佃户黄廷鉴等到官,觌面[7]再审,如果本府议处两平,别无相亏,即便取具。田佃余奋兴、黄廷鉴[8]等各连名执结,壹样二本缴报,并将三饶地方界址,从公查勘明白,一并具由申缴。若田佃[9]别有不平,亦要明白声说。限在五日以裒[10],速完其事,毋得优游不断,坐视民患,自取物议不便。」批词缴来,依奉遵依。会同排年詹彦珍、佃户蓝广[11]等,并宣化都粮户[12]余允勤等,从公查勘得:本都上中下饶田土,原系宣化等都与本都并海阳县粮户田业[13]。自古各饶人民佃耕照种,递年纳租无缺。后有田主因见三饶田土,佃人子孙世代开垦宽广,要得增多租税,以至主佃争论,不行收纳。弘治六年[14]间,有本都今已剿杀苏逆贼等[15]具奏,行回府县查勘,却自逃避不出,啸聚山林,专以革斗为名,号为斗老[16]。凡遇田主收租,动辄绑缚,及乘势将□□吊打,吓骗银两。至弘治十三年[17],蒙本府知府叶[18]到任,知彼啸聚,不忍加诛,百方遣人齎示抚谕,冥顽不听,将公差人役肘刑监禁,日加逼□,因而杀人□□□□埋,声言聚党攻城,全无畏忌。乃不得已,备将极恶情由,呈请抚按等衙门,调兵征剿。续蒙知府叶推原致乱之由,本因租税而起,乃博访群情,查检旧案,备知三饶田地腴瘠,故有上中下之分,乃照先年事例议处。上饶每种壹斗,纳租米壹石,中饶每种壹斗,纳租米捌斗,下饶每种壹斗,纳租米柒斗,刊刻小告示,散发三饶佃民,排门粘贴,及铸铁斛铁斗铁升降给本县并上中下饶管在领,候较勘收租,遵依送纳,具结缴报外。缘蒙议处者,止是本色田租则例,不曾定有租价数目,以致田主又得以作奸不收本色,只要折纳高价,及将中饶界内田地,指作上饶,下饶界内田地,指作中饶,要得加取。佃人亦性类徭僮,岂肯依从?仍复争端不息。今议得三饶田地,虽有肥瘠宽窄不同,然亦相去不远,若收本色,则合依原定三等则例,听从佃人下概,不许田主淋尖;若折纳银价,则酌定每租壹石,不论岁之丰凶,上饶纳租白银五钱,中饶纳租白银四钱五分,下饶纳租四钱,年凶则不许佃人减价,年丰亦不许田主加收。丰凶循环,两无亏损。及议得三饶每田种壹斗,纳飞票鸡一只,无鸡则折痣银五分,如租少,每种壹升,纳飞票鸡痣银五厘,收米收银,听从主佃两便,不许二家偏执。若山间禽鸟笋蕨等项土宜,佃户忠厚情愿相送者,听;不许田主勒取,及纵容强仆欺淩。此法立定,主佃无亏。又勘得上饶界址,东至蔡坑,西至牛皮石[20],南至横岭铺亭岗,北至上善;中饶东至东山白花洋,西至九村,南至白塔旧基,北至横岭铺亭岗;下饶东至陈洞,西至西坡,南至石八凤凰,北至白塔旧基。□将田租定价,并三饶界址,镌记碑阴,主佃永无争竞。将查勘过缘由,具结呈缴到职,拟合就行关报转缴等因到府。□照先据本县弦歌都耆佃黄廷鉴等状诉前事,已经筹思酌处,批仰知县□□□集主佃再行查勘去后,今据前因,除参看得立法合於人情,丰凶不能增减,端可为一定规矩,合行给示刻石。相应为此,今给告示,前去本县於三饶等村凤凰山并收租□□原立碑石备□镌刻碑阴,晓谕主佃人等,各宜永远遵守,照依开去三饶的确界址,查照三等则例收纳。若收本色,则照依原降铁斛斗升,上饶每种壹斗纳租壹石,中饶纳租捌斗,下饶纳租柒斗,听从佃盖主收,不许淋尖高盖。若折纳银价,则每租壹石,不论岁之丰凶,上饶纳租价白银五钱,中饶纳租价白银肆钱五分,下饶纳租价白银四钱。年丰则不许佃人减价,年凶亦不许田主增收。及每田租壹石,纳飞票鸡壹只,无鸡则折痣银五分,如租少,每种壹升,纳飞票鸡痣银五厘。收米收银,听从主佃两便,不许二家偏执。若山间禽鸟茅笋等项土宜,佃户忠厚自愿相送者,听;不许田主勒取,及纵容强仆欺淩。此法永为定例,敢有田主仍前故违,不依此例,却将中下二饶田租捏假上饶多收,并纵令强奴□仆生端,至害佃人者,或访察得出,或佃户告发,定行从重究治。其佃户可爰照依今则例送纳,毋得捏故短减,如违一体究治,决不虚示。须至出给者,□□知悉。
   
    弘治十六年十一月初四日给
   
    注:
    [1]吴祥:承乾宫掌事太监,永乐时知嵩县,至宣德中,阅三十二年卒於任。
    [2]弦歌都:明代称弦歌都,属海阳县管,清代为避康熙讳改元歌都。
    [3]排年:明朝制度,以110户为一“里”,从中选出10户轮流当里长,每年由里长,甲首各一人率领一甲应役,协助政府征粮。如是者,每十年中,每里长与甲首皆轮流应役一次,当年应役者称现役,轮役者称“排年”或“里排”。
    [4]佃:承租土地耕种。
    [5]斗老:即头老,领袖头人之意。
    [6]铁斛铁斗铁升:古代的一种量器。量词。古代计算容量的单位。十斗为一斛,十升为一斗。有木制和铁制。按照明洪武二年(西元1369年)朱元璋颁布的明朝度量衡管理的法令:“令,凡斛斗秤尺,司农司照依中书省原铁斗铁升较定则样,制造发给直隶府州,及呈中书省转发行省,依样制造,校勘相同,发下属府州。各府提调,依法制造校勘,付於各县州仓库收支行用。清康熙四十三年(西元1704年),玄烨把户部的铁斛盛水,加以测量,规定了铁斛以五斗为准。令户部造三十具,分发各省,“永远遵行”,其他各斗“皆停其使用”。
    [7]觌面:出佛语,当面,直向死的当面。用於庭审,此处当不论死活都要到场。
    [8]田佃余奋兴、黄廷鉴:指田主余奋兴,佃人黄廷鉴。
    [9]田佃:指田主及佃人两方。
    [10]裒:聚,多也。限五日以裒,指在五天很宽容的时间。
    [11]佃户蓝广:畲族,饶平族谱记蓝宽,不知误字或分别二人。
    [12]粮户:明代赋税为免除吏胥的侵吞,实施粮长制,粮长负责向应缴田赋的粮户催徵经收解运,纳粮给政府。成化弘治以前,里甲催征,粮户上纳,粮长收解,州县监收。粮长不敢多收斛面,粮户不敢掺杂水谷糠秕,兑粮官军不敢阻难多索.公私两便。但实际上小粮户上纳不便,因此许多粮户变相成为“揽纳户”,专向诸小粮户兜揽生意,而索取相当的酬报。另一方面,揽纳户一方面承办代纳税粮,另方面也兼作粮食买卖及高利贷的勾当,总之不外是趁逐时机,贱时收入,贵时抛出,高利贷与粮食买卖两者相互为用,挹此注彼,以谋更大的利润。
    [13]本都上中下饶田土,原系宣化等都与本都并海阳县粮户田业:指田业系粮户所有。
    [14]弘治六年:即西元1493年。
    [15]苏逆贼等:苏孟凯族。
    [16]同[5]
    [17]弘治十三年:即西元1500年。
    [18]知府叶:叶元玉,字迁玺,号古崖,汀州清流人。明成化十七年(西元1481年)进士,授户部郎,工诗,与李梦阳相唱和。明弘治13年至18年(西元1500至1505年)出任广东潮州知府。与少卿吴一贯原为知交,后又以开垦倭寇据为贼船依栖的澳田与少卿相左,谗解归祖。叶元玉曾在澄州犯案,大埔恋州都人饶金任澄州通判时,见一死囚,手足颈上都带上镣铐,蓬头垢面,但两眼神采奕奕,在墙角专心一意读书。饶金感到诧异。饶金问:“你既犯了死罪,还读书何益?”死囚叶元玉答:“不读书也无法免死!”饶金当即回衙调看叶元玉的档案,细细研究,发现他竟是被诬。於是再行审理,申报上级,使其无罪获释。
   
    以上碑文读起来有许多重复的敍述,由於是距今500多年前明代的公文格式,前后多读就明白《告示》的主旨。
   
    事情是由弦歌都耆佃黄廷鉴等人的状诉引起的。饶平是两广都御史朱英於明成化十三年(西元1477年)奉准新设,置县之初的饶平县共辖八都,包括今饶平县、大埔县、南澳县三县以及潮安县、澄海县的部分地区。其中弦歌都辖上饶、中饶、下饶、东洋共四堡。下饶堡辖今三饶镇、新塘镇、韩江林场和潮安县的凤凰、大山二镇。而此《告示》出於明弘治十六年(西元1503年),且叙述的事还包括明弘治六年(西元1493年)间的旧事,经过详细研究事件的前因后果,发现事件的时间还要向更前推到建县之初或更早以前,而《告示》的保留也就具有无比珍贵的历史价值。
   
    黄廷鉴的状词说,官府虽然规定了上、中、下饶田租的三等则例,「并降铁斛、铁斗、铁升」作为标准量器;但是,没有规定缴租用本色还是用折色,折色又无定价,田主可以利用这些漏洞作奸。对黄廷鉴的申诉,潮州府做了批示,规定了租额折银的定价,至於收米收银,则听主佃双方便宜行事。对这件事的判决,潮州府表现得非常谨慎,要求饶平知县吴祥,「仍拘宣化等都田主余奋兴等,并三饶佃户黄廷鉴等到官,觌面再审」,然后主佃连名具结,以示公道。同时,要求把三饶地方界址,勘查明白。
   
    饶平知县吴祥就将这件事情交付给弦歌都耆老排年刘珍执行。刘珍「会同排年詹彦珍、佃户蓝广等,并宣化都粮户余允勤等」,调查并备述了主佃双方发生争执的始末,对潮州府所规定的折纳银价稍事修改,对佃户须要额外交纳的「飞票鸡」或者「痣银」的数额也建议明确规定,又划清楚三饶界址,并「将查勘过缘由,具结呈缴到县」。
   
    饶平知县吴祥接到刘珍等人具结的报告,就把报告转呈到潮州府。潮州府这才颁布告示,刊刻於碑石,划定「三饶的确界址」和收、纳租税的「三等则例」,连同缴纳飞票鸡痣银的办法,立为永久定例。
   
    刘珍等人具结的报告,显然是《告示》最重要的一部分。它比前面部分详尽,又是后面潮州府确立定例的依据。
   
    碑刻告示裏面,有一段话,很值得我们去探讨:
   
    本都上中下饶田土,原系宣化等都与本都并海阳县粮户田业。自古各饶人民佃耕照种,递年纳租无缺。后有田主因见三饶田土,佃人子孙世代开垦宽广,要得增多租税,以至主佃争论,不行收纳。弘治六年间,有本都今已剿杀苏逆贼等具奏,行回府县查勘,却自逃避不出,啸聚山林,专以革斗为名,号为斗老。凡遇田主收租,动辄绑缚,及乘势将□□□□吊打,吓骗银两。至弘治十三年,蒙本府知府叶到任,知彼啸聚,不忍加诛,百方遣人齎示抚谕,冥顽不听,将公差人役肘刑监禁,日加□议,因而杀人□□□□埋,声言聚党攻城,全无畏忌。乃不得已,备将极恶情由,呈请抚按等衙门,调兵征剿。
   
    这段话裏提到「本都上中下饶田土,原系宣化等都与本都并海阳县粮户田业。自古各饶人民佃耕照种,递年纳租无缺。后有田主因见三饶田土,佃人子孙世代开垦宽广,要得增多租税,以至主佃争论,不行收纳。」让我们知道,饶平客家人所处的上中下饶田土,祖先当初在进入饶平时,其耕地的来源少部分是饶平粮户所有,其他大都分则是向宣化等都及海阳县粮户所佃租而来的耕地,尔后经过相当时间才又再逐渐开垦,且到饶平置县时,已是经过「佃人子孙世代开垦宽广」。
   
    由上,我们发现开饶祖先也是和开台祖先一样,大都是「佃人」出身,以往对宋明时期闽粤赣边区主佃关系的研究,一般认为「主」是土著地主,「佃」多为外来客民,从而衍生出「客户」是客家人由来等著说。但从这通《本府告示》碑文的内容看来,则明代或更早以前,粤东山区主佃之间的关系并非如此。证据很清楚,《告示》中表示,田业实际上是掌握在粮户的手中,而并非土著。
   
    这段话裏还提到「本都今已剿杀苏逆贼」,指的是地方志记载裏的苏孟凯。关於苏孟凯,《潮中杂纪?卷10?国朝平寇考上》说:
   
    十四年,饶平义民余文重擒贼苏隆,平之。先是,饶平弦歌都凤凰村民苏孟凯,与弟苏晚、子苏隆,自为斗老,聚众千余作乱。阵拒县丞倪禄,杀之。郡邑以闻,副使涂某、参议冯某督兵追捕,破其巢。苏隆走,复孽为祸。至是,余文重获平之。
   
    而地方志中,我们明显的看到志书只说苏孟凯作乱,但都没有提到为什麼作乱的原因。且关於这一事件的敍述,清代潮州府、县的地方志书,像顺治《潮州府志?卷7?兵事部》,康熙《饶平县志?卷13?寇变》,以及以后的康熙、乾隆《潮州府志》,基本上都依据《潮中杂纪》所载,只是事件发生时间被系於弘治十四年,显然误读了《潮中杂纪》中段「…先是,饶平弦歌都凤凰村民苏孟凯…」部分。民国《潮州志?大事志》又误从明顾炎武所著《天下郡国利病书》,将事件的结束「弘治十四年(西元1501年),饶平义民余文重擒贼苏隆,平之。」系於正德三年(西元1508年)。这些错误,幸好今碑文仍在,并清楚的将时间交代。
   
    根据碑文我们从新还原事件本末。距饶平置县后16年的明弘治六年(西元1493年),原告苏孟凯因案在官府,但是,当他的上诉被发回府县办理之后,他却因故逃入深山,「号为斗老」,与官府对抗。从碑文「看得三饶田地,累因租无定价,斗老□□□□,数十年争论不决。」中,凤凰山苏孟凯是因为「租佃问题」而不服田主超收租金逃入深山,后来才发生碑文所说的「遇田主收租,动辄绑缚,及乘势将□□□□吊打,吓骗银两。」事件。
   
    此「租佃问题」系明代赋税「粮长制」所衍生的弊病(见注解[12]粮户),朝廷久久无法解决,以致抗税事件拖延了七年之久。到弘治十三年(西元1500年)潮州知府叶元玉(汀州清流人)到任,叶元玉处理此案「知彼啸聚,不忍加诛,百方遣人齎示抚谕」但显然问题是「租佃问题」并没有获得适当解决,所以苏孟凯不理会抚谕,还「将公差人役肘刑监禁,日加□议,因而杀人□□□□埋,声言聚党攻城,全无畏忌。」因此,事件乃由集体抗税演变成刑事案件,「县丞倪禄被杀」又演变叛变事件。叶元玉「乃不得已,备将极恶情由,呈请抚按等衙门,调兵征剿。」亦即苏孟凯变成官府所称的「苏逆贼」。
   
    弘治十四年(西元1501年)朝廷准叶元玉「调兵征剿」。征剿中,副使涂某、参议冯某督兵追捕,破其巢。苏孟凯和弟苏晚被官兵所杀,孟凯子苏隆逃走,「复孽为祸」继续叛变,最后苏隆被余文重捉到。整个事件从弘治六年(西元1493年)苏孟凯抗税告官开始,至弘治十四年(西元1501年)平定,共历七年。而此事件的诱因「租佃问题」,回首明代税赋问题,显然饶平的抗税,早在弘治六年(西元1493年)之前就产生酝酿许久。
   
    虽然这通《本府告示》对苏孟凯事件作了交代,但细看碑刻里面,潮州府对苏孟凯事件的说法是:「田主因见三饶田土,佃人子孙世代开垦宽广,要得增多租税。」但此碑文是在苏孟凯被调兵征剿后,因为租佃问题没有解决又生的诉讼,所以碑刻里面耆佃黄廷鉴等状诉说前事(苏孟凯事件)是:「看得三饶田地,累因租无定价。」黄案经上诉潮州府后,官方的说法先是:「田主因见三饶田土,佃人子孙世代开垦宽广,要得增多租税。」但接著又说:「续蒙知府叶推原致乱之由,本因租税而起,乃博访群情,查检旧案,备知三饶田地腴瘠,故有上中下之分,乃照先年事例议处。…缘蒙议处者,止是本色田租则例,不曾定有租价数目,…及将中饶界内田地,指作上饶,…仍复争端不息。」可见苏孟凯事件的原因主要是明代赋税弊病。潮州府官方既然调兵征剿了「苏逆贼」,当然要用「田主因见三饶田土,佃人子孙世代开垦宽广,要得增多租税。」的说法,以合理调兵征剿「苏逆贼」的正当性。所以碑刻中处理后续相同「耆佃黄廷鉴」案件,仍见潮州知府叶元玉所说的「苏逆贼」。潮州府既出《告示》立碑,但隐藏在荒草之间,在而这些情节在后来的官方所编的地方志书敍述中,当然也都被有意遗忘了。
   
    另外有几个有趣又严肃的问题,一是我们从《告示》中探讨潮州凤凰山是畲族发源地之外,还有谁?二是《告示》中说:「性类徭僮」又是什麼?
   
    一、潮州凤凰山民研究
   
    潮州凤凰山一向是畲族所称的发源之地,但畲族是迁徙的民族,唐代时栖息在泉、潮之间的古属义安郡绥安地区。本文因为《告示》中出现「佃户蓝广」文字,蓝姓是畲族大姓之一,凤凰山既是畲族所称发源之地,直到距今50年前还属弦歌都下饶堡(今三饶镇)所管,因此就他们在绥安到凤凰山这一段的变迁提出研究与看法。
   
    (一)闽粤畲族蓝姓族谱与迁徙
   
    考据蓝姓族谱。查今台湾新竹、桃园县的蓝姓饶平客家人,其族谱记明祖先是初居福建漳浦,后裔蓝庆寿从福建漳浦移大埔县湖寮社下坜村茅坪,明嘉靖年间由蓝勉斋次子蓝宽迁入饶平水口,后迁杨梅山边大岗,再迁小岗山脚下,今居饶阳蓝屋村。饶平大埔蓝姓既从漳浦所出,又比对漳州《漳浦赤岭蓝姓族谱》和《漳林蓝氏族谱》,前谱称:“总祖庆福公,是元晦公蓝琛的长子。蓝琛於元末明初从江西始迁漳浦,居前亭下尾(今称庄厝),地名蓝厝井。生三子:庆福、庆禄、庆寿。”后谱称:“潮汕蓝氏大多是明清时从漳浦迁入的,漳浦的蓝姓种玉堂则是由蓝元晦於明初由江西迁居漳浦亭岭下尾后开创的。蓝元晦被追认为种玉堂三世祖,其祖蓝炯为一世祖,父蓝琛为二世祖,三世祖蓝元晦。”显然比对漳浦、漳林二谱,他们对迁入漳浦世系上下出了矛盾,但都称在元末明初由江西迁入漳浦。
   
    再查江西三个重要畲族蓝姓渊源。1.贵溪市樟坪畲族主要有蓝、雷二姓,明朝中期由广东汕头迁入;2.铅山太源畲族,由广东潮州凤凰山迁入。3.金竹畲族主要有蓝、雷、古等姓,明清时期,由福建长汀迁入。将以上江西畲族蓝姓与漳浦部分比对,江西畲族蓝姓与漳浦蓝姓的所谓“元末明初由江西迁入”,二者刚好相反,并且时间上,蓝姓入漳浦为元末明初,此则较早於蓝姓入江西的时间。据此,初步分析应是大部分江西畲族蓝姓应是原住漳浦,大约在明朝中期之后到清初之间,再分迁潮、汕、汀各处,又再分别由潮、汕、汀迁到赣东北等处居住。但这样的分析,仍不能解释另外的江西金竹畲族,所谓“明清时期,由福建长汀迁入”及“漳浦畲族都称元末明初由江西迁入”究竟又是怎麼一回事?
   
    经过详细研究蓝氏渊源,就有了解答。关於蓝氏沿革,有族谱记载先是承古神农氏渊源,后谓“传至108世蓝明德为江南始祖。又122世蓝吉甫(西元1161—1229年),逢金人兀术之难携家逃奔福建,途中与父母兄弟失散,最后身至福建福清县五福乡,后裔分居…等县。蓝姓畲族入闽由此开始。”又查有族谱谓“有称蓝仁之后,…到唐朝武周时,八仙之一的蓝采和之父、扬州节度使蓝明德成了江南始祖,蓝采和(唐开元天宝时人)祖父蓝瑞郁,父亲蓝明德(西元647—700年),蓝采和子蓝仁深受蓝采和隐世思想的影响…。”等叙述。
   
    而有隐世思想的蓝仁是确有其人。元末明初福建崇安县将村里(今武夷山市星村镇)有蓝仁、蓝智兄弟诗人。蓝仁字静之,著有《蓝山集》等;蓝智字明之(一作性之,西元1315—?年),著有《蓝涧集》等。蓝仁性隐,元末避居武夷书院山长,明军进入福建后,他的儿子被充军成都,死於途中;他的女婿早丧,女儿带著几个子女守寡;他自己也被强令迁居两淮,不久遇赦还家而死。蓝智的一生较为平淡,他在元末没有任官职。明初被选任广西按察司佥事,居官以清廉称著。
   
    因此就蓝氏承古神农氏渊源部分,不论如何,所谓「蓝吉甫的携家逃奔福建,途中与父母兄弟失散,最后身至福建福清县五福乡,蓝姓畲族入闽由此开始。」这样的剧情描写显然太过离奇,这也是南方人(包含学老、客家人)称从中原南下的一贯写法。另外蓝明德、蓝采和都是唐代人,称是蓝采和之后又扯出一个福建蓝仁是蓝采和之子,但这样的谱系记载,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破绽。那也就是蓝采和、蓝仁父子,岂能一为唐代,一为元末明初人,况称为蓝仁之后,蓝仁子充军成都,死於途中,当然无后。因此,这样的谱系太过迁强,蓝氏所谓“承古神农氏渊源”显然也就不足为信了。
   
    至於另族谱记“七郎公(讳炯,字文明)与昆仲七人,由长汀县各自奔散四方,迁往建宁府(今南平市),以文学问世,由建宁出仕提举江西等处学校,遂为开闽一世。蓝琛为二世祖,开闽三世祖元晦公(讳兆,号延瑞)又迁居福建漳浦县,辖前亭岭,后移海澄县镇海隆教社,是为开漳一世。开漳二世庆福公,入赘长卿,定居於此,又为长卿一世。”此谱所记之建宁府,南宋绍兴三十二年(西元1066年)改原建州为建宁府,是闽北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辖建宁、建阳、浦城、崇安、建安、瓯宁、松溪等县。这样的谱系提及「出仕提举江西」大致是和漳浦畲族都称元末明初由江西迁入的描述基本相同,又「以文学问世」这样的家世也和蓝仁、蓝智兄弟诗人吻合的。
   
    这样,闽粤蓝姓轮廓就大致是,元代闽西长汀县蓝姓有兄弟七人,依畲族谱系分别是念一郎、念二郎、念三郎、念四郎、念五郎、念六郎、念七郎。兄弟七人(编注:依照蓝氏传统世系编排,应是六人)等各自发展,蓝炯(念七郎,字文明)同兄弟某迁到建宁府因有学问,蓝炯被提拔到江西教书,兄弟某则传下蓝仁、蓝智等。蓝炯后来生蓝琛,蓝琛生蓝元晦,元末明初时由江西迁入漳浦。后来漳浦后裔写族谱时,因为祖先难追溯,所以称蓝炯为开闽一世。这样的考据,根据从目前所有查得到的蓝姓族谱来看,如将各谱前段所谓「北方南下」部分剔除,各谱都是叙述由七兄弟开始接续各世系,因此这是元末后潮、汕、汀、赣畲族蓝姓最真实谱系。但即使如此,不在此七郎系统的应该还有,其中包括被汉化或改姓者。另外此七郎系统元末明初由长汀迁到建宁辗转江西又迁入漳浦,也可说他们只是再迁回漳浦而已,原因是畲族蓝姓很早就在福建漳浦古属义安郡的绥安地区,唐代陈元光开漳时,所谓“蛮獠啸乱”事件中的蓝奉高和广寇陈谦与苗自成、雷万兴其中的蓝姓正是。因此,这些原绥安畲族后来发生什麼事情?是怎麼迁到长汀的?下面再另外做说明。
   
    除了陈元光时有蓝奉高之外,畲族最早在绥安是有根据的,南宋末年刘克庄《后村先生大全集?卷93?漳州谕畲》该文称:“凡溪洞,种类不一,曰蛮、曰猺、曰黎、曰蜑,在漳者曰畲。西畲隶龙溪,犹是龙溪人也。南畲隶漳浦,其地西通潮、梅,北通汀、赣…二畲皆刀耕火耘,崖栖谷汲,如猱升鼠伏,有国者以不治之。畲民不悦(役),畲田不税,其来久矣。”因此,虽然此时“畲”才出现在文献上,但开漳州的“蛮獠事件”,证明唐代以前他们就是已经在这里繁衍,则是勿庸置疑的。这也是“蓝姓七郎系统元末明初由长汀迁到建宁辗转江西又迁入漳浦,也可说他们只是再迁回漳浦而已”的理由,而事实上包含蓝姓的畲族更早以前就是福建的主人,理由是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闽,东南越,蛇种。”
   
    (二)福建的主人“畲”与俗字及读音
   
    由於历史的因素造成畲族的神秘性,因此有关畲族的历史渊源,有很多的争论与讨论,而其中的畲族的族名问题,是造成争论由来的最大因素。以下说明涉及历史音韵与各处方言等等,这部分当然深涩难免,但为了说明清楚,所以不得不繁文缛节,在此先做一个说明。
   
    “畲”字普通话读“余声”,但畲的族名来由,显然是出於“义训”刀耕火种而被书写在文书上,进而成为大家使用的族名。但这样的书生式命名和大部畲族自称“山哈”的连音“sha”完全不通,因此也造成了许多问题。也因为如此,今天许多人认为,畲字有两种读法,除读yú(即“余声”)外,还读shē(《广韵》作“式车切”)。不但如此,为了这个读音问题,中国简体字又新造一个“畲”字来因应,畲、畲二字的区别在於田字上面一个为“余”一个为“佘”。它们读音的差别在哪里呢?因为汉字读音大都是取形声字读法,所以畲、畲二字读音原从余、佘两字而来。因此要了解畲族称谓的读音问题,首要先了解余、佘这二个汉字。余、佘二字都是姓,也就因为这二个兄弟姓,造成畲字的读音纠葛不清的问题。余姓出秦代,读“余声”,佘姓最早出唐代江西,我们从韵书上的佘字解中可以知道其中的问题与渊源。佘读ㄕㄜˊ:集韵时遮切音闍,姓也。按古有余无佘,余之转韵为禅遮切音蛇,姓也,杨慎曰今人姓有此而妄写作佘,此不通晓说文而自作聪明者,余字从舍省,舍与蛇近,则禅遮之切为正音矣,五代宋初人,自称曰沙家,即佘家之近声可证,而赊字从佘,亦可知也。又闍:唐韵当孤切,集韵、韵会、正韵东徒切从音都,又广韵视遮切集韵韵会时遮切正韵石遮切从音蛇。
   
    这样,我们从“古有余无佘”的说法,就很清楚佘从余来,并且当佘姓出来以后,有此姓的人说自己的姓是读“沙声”。问题是“畲”字也就从“余声”、“蛇声”之外,怎麼又来一个“沙声”?因此也就造成畲字三读的问题。这是因为除了在措综复杂的历史语音纠葛中,地方的语音和个人主观的解释也加入文字的游戏。如《龙泉县志》:“畲音奢,火种也,民以畲名,其善田者也。”又如“畲(shē赊)客”—畲族,少数民族之一,分布在福建、浙江等五省。又如《元史》中出现“畲军”、“畲丁”等名称。明、清时期,闽、浙各地方志以“畲民”、“畲人”和“畲客”等称畲族的,非常普遍。又粤、赣各地方志以“輋户”、“輋蛮”和“山輋”等称畲族的也比比皆是等等。所谓「粤、赣各地方志以“輋户”、“輋蛮”和“山輋”等称畲族。」也就是说这个“畲”,客家人用“輋”字使用并且称呼之,“輋”字饶平话如何读?根据住台南的广春楼主上饶詹邦畿教授大作《八十自述》23页,「五姑妈的夫家在诏安秀篆九麻輋(读音斜),在深山峻岭间。」笔者访谈詹邦畿教授,他说“輋”字饶平客话读“ㄔㄚ”,至於凤凰山上今天的“畲”族,饶平客家话他读“ㄒㄧㄚ”。但笔者又另再做语音调查时,“輋”字也有现饶平人客话读“ㄑㄧㄚ”,凤凰山的“畲”族也读同音。这样不同的读音,其实分析起来,“輋”字的“ㄔㄚ”、“ㄑㄧㄚ”二个读音,就是现在客、闽语读音,且都取“輋”的形声字“车”为读音,就清楚了。有趣的是“赊”字,客家话都读“车声”。这样,我们一样从形声的读法去回溯“佘”,就变成“佘”、“輋”、“赊”很清楚它们都读“车声”的原因。“赊”字,学老话读“ㄒㄧㄚ”。因此从而了解“佘”字读客话的“ㄔㄚ”源於客话的“赊、輋”字,如果读“ㄒㄧㄚ”则源於学老话的“赊”字。但韵书却对“佘”字解:称「自称曰沙家」意思是从“沙声”,又「从音蛇」二读是什麼意思?
   
    根据语音的演变,声母“s”在唐代后从“si或ci即汉语拼音x或q”演化出来,又佘姓最早出现於唐代江西。这样,就知道读“si或ci即汉语拼音x或q”属唐代前语音,读“s”属唐代后语音。因此上篇的“畲”音“ㄔㄚ”及“ㄑㄧㄚ”就属唐前之音。当然“蛇”字可能闽粤古今音不同,但此族出於唐代前,“畲”字用於族群在宋代后,“畲”字客家话今读普通话的“沙声”合於韵书解和历史语音变化,即唐后再变出一音。所以很多客家人称“畲”这个族群叫做“蛇族”,因为“畲”的自称“山哈”连音就是“shā”。这样就完全将历史的语音和畲族前后各个读音弄清楚了。因为畲族的民族成份和称呼混乱异常,西元1956年中国国家公布确认,“畲族”(写作“畲”,音shē)成为法定的族称。现在则又创一个新“畲”字读“shē”辅助。但笔者认为,即使如此费尽苦心,仍不能真正解决问题。不如清楚将“畲田”时读“余声”,“畲族”时读“山哈族”来的正本清源。当然南宋刘克庄也真是「书生误人」,他所犯的毛病给我们一个教训,尔后族群的命名应以“音译”处理就不会发生误会了。而客家的“客”也被同样的「书生误人」问题所扰,至今仍纠葛不清。幸好,《本府告示》最大的贡献,就是提供解开“客”其中的秘密与渊源。
   
    因此,“畲”不管怎麼读,“蛇”终究是“蛇”,除了用全新的思维,抛开歧视的情结,才可以了解历史族群的真相。因此从“佘:…,姓也。…禅遮切音蛇,姓也。”和东汉许慎《说文解字》:“闽,东南越,蛇种。”的“蛇”中,它揭露了“闽”和“畲”之间的脐带,也诉说古往今来数千年的关联。而清代蔡永兼《西山杂记》载:“福建周时有七闽,其地域即泉郡之畲家,三山之蜑户,剑州之高山,邰武之武夷,漳岩之龙门,漳郡之南太武,汀赣之客家,此七族称七闽。”关於七闽,何光岳的《南蛮源流史》载:《周礼?职方氏》载:“掌七闽八蛮”。郑玄注:“闽,蛮之别也”,即闽乃蛮之别种。这样的记载,也就说今天畲、蜑、客家的族源是古越人的东南越,畲在《说文解字》中证明至少在东汉许慎时,畲他们就已经生活在福建,是道地的原住民事实,则是无法否认的。下面谈畲在春秋战国到唐的历史,以为补充。
   
    (三)福建畲的历史与沿革
   
    福建的主人“畲”,祖先在春秋战国就有一个越王句践,到秦代期间延续越得历史,在福建就建有一个相当强盛的“闽越王国”。秦征服了南方百越以及边境的其他民族后,设桂林郡、象郡、南海郡和闽中四郡。闽中郡部分,也就是今天的福建,因为秦以前此地就有“闽越王国”历史事实,所以秦有别於其他统治区域的统治方式,也不得不只好用「废王位,改君长」的方式,实际上虚设闽中郡(今福州),承认地方高度自治方式处理。秦以后到了汉代时,福建的统治现象则呈现多变。首先,汉时,南方由赵陀建立南越藩属国,福建部分,在公元前202年闽越君长无诸接受汉,被封为闽越王,建王城於武夷山等。尔后汉开始实施削弱闽越王势力计画,在闽中之南另立越王族织为“南海王国”南海王,统辖今闽南现漳州、闽西和广东的潮梅,江西现赣州之东等地。“南海王国”国界北接闽越南毗南越。但南海王国立国才十五、六年就起兵造反,因此被汉武帝所灭,贵族被迁往上淦(今江西靖江县),领土被闽越、南越瓜分。后来汉又在闽中之北另立“东海王国”,治在浙江温州。西元前138年,闽越王国攻击北方的东海王国,东海王国向汉求救援,闽越撤退。但东海国王恐怕闽越卷土重来,就举国归降,全国人口大约四万余人,西汉把他们迁置到江、淮地区,东海国灭,闽越王国延续自周的强盛可见一般。这种情形,一直到西元前111年,汉灭南越,到了西元前110年“闽越王国”终於被汉消灭。但即使如此“闽越王国”国灭,但汉朝廷对福建的统治,实际上仍然是困难重重,只好又将之统治阶层迁置到江、淮地区进行教化,放弃对福建进行真正的统治。汉代的福建如此,此后大致一直到了唐代,福建才开始真正有了开发。也就是这样特殊的历史因素,属於“畲”为主体的广大平民反而有更大的空间发展,牵动著族群的消长与变化。
   
   
   
   
    福建省地图
   
   
   
    (四)南岭“俚”的进入闽西与广东大埔的设立
   
    福建在汉代时,汉朝廷对福建的管辖情形是延续“闽越王国”旧有统治现实的。汉将福建南北一分为二,北属会稽郡侯官县,南属南海郡揭阳县管,可见即使消灭了“闽越王国”,但汉仍受到“旧势力”的制肘而实际无力经营,经营起来也著力不深,也就是这样的写照。汉后晋朝时,晋太康三年(西元282年)今漳州境北属晋安郡晋安县,南属东官郡(析南海郡地立)管,此时福建北部稍有变化,但实际上变化不大。约130年左右后,待晋义熙九年(西元413年)时,福建南部以下变化就明显开始,变化的情形,基本上是南方古“南越国”势力的扩张和古“闽越国”势力从闽中往闽南移动的结果。晋首先分广州东官郡,在粤东北和闽南立义安郡,辖海阳、绥安、海宁、潮阳、义招5县。今漳州南境属义安郡绥安县(县治在今云霄县境内),北境仍属晋安郡晋安县管。这一时期我们从从“义安”、“绥安”、“义招”、“海宁”的地名上看,显然这些地方是经过一番“绥靖安抚”与住民“心向朝廷”过程。义招即今广东大埔,有湖寮古城,当时辖今永定、长汀等处,《隋书》作“昭义”,《南越志》作“义昭”。《宋书州郡志》载:“义安太守,晋安帝义熙九年,分东官立。领县五。户一千一百一十九,口五千五百二十二。”又载:“义招令,晋安帝义熙九年,以东官五营立。”“义招”的设立对客家渊源的考据是很重要的,我们从晋设“义招”的历史中,发现许多客家学者常常称“义招”是客家第一次南迁的“流民”所设立,并引为客家是中原士大夫南下的的说法,但《宋书州郡志》的“以东官五营立”,证明“义招”是由当时的“东官”人北迁而来所设,根本就不是“北方士大夫”则是可以确定。史书的记载,粉碎了许多客家学者所谓“北方士大夫南迁”的说法,往后这样和历史记载完全不同,毫无根据的说法可以休矣。而东官即今广东东莞,有趣的是,东莞方言称“镯子”为;“不是”为“唔系”;“解决不了”为“搞唔掂”;“咬嚼”“噍”;“回来”为“归来”;“很费事”为“畀”;“起床”为“抗床”;“晏”为“晚”,这些方言都和今天的客家话相同。而更严肃的是“东官五营”不论是民是军,从民族史上看则都是当时南方的原住民“俚”,可见“俚”和今日的客家渊源不可谓不深。俚人在史籍中,一开始写作“里”。东汉至隋唐屡见於史籍,常“里獠”并称。《后汉书》载:建武十二年(西元36年)“九真徼外蛮里张游率种人慕化内属”,被封为归汉“里”君;建武十六年(西元40年),交趾女子征侧、征贰暴动,九真、曰南、合埔蛮“里”人,群相回应。其中的“里”,都是指俚人。古代俚人分布颇广,“义招”的设立,基本上给“俚”进入粤北和福建,提供广东“俚”和福建“畲”的接触,演变出后来的“畲客”和以后“畲客”,以及“畲客”分家再变成“畲”和“客家”的史实根据。而客家先民的渊源并不仅於此,下面从闽西客家说起。
   
    根据统计,闽西的武平、连城、长汀、龙岩、上杭、永定县,地名上带有“畲”或“斜”的达138处,仅《永定县地名录》(西元1981年编)带“斜”的地名就有将近36处之多,胡曦《兴宁图志考》輋人条解释:“輋本粤中俗字,兴宁大信輋、上下輋、菜輋诸地。经过考古,发现“畲”字年代、写法有三种列表如下:
   
    年代
    地点
    器物
    解释
   
    宋
    坳峰
    青瓷碗碟底部
    正畲
   
    晋宋
    新化村光陶山
    墓砖
    兴畲
   
    晋宋
    红星村留塘坳
    墓砖
    大四輋(畲)
   
   
    上表的下两个晋宋时代陶瓷铭文是在梅县畲坑发现的,为我们对畲族形成时间提供了难得的线索,这两个铭文“畲”和“輋”的出现,说明闽粤赣的此时居民,已经有了“輋”的称呼,也就是说至迟在晋宋时代(西元四、五世纪)这里已经形成了畲族。又宋初乐史《太平寰宇记?卷101?建宁》称:“本将乐县地,晋绥城县,莫徭之民居焉”。为避免复杂,“莫徭”之说在此暂不论说。这里面的“将乐”县,却是对客家的渊源较之“义招”的设立,更是重要。
   
    闽西的建置,在三国时代闽粤都属吴的辖地,吴景帝永安三年(西元260年)析建安县东部地置将乐县(古镛城,镛者,大钟也,今纯客家县),西部地置绥安县。到东晋时增加有黄连、归化场。闽西的第一个县级建置“杂罗县”在太康三年(西元282年)设立,杂罗属苦草镇即今龙岩中心城市所在地,位置在九龙江上游。闽西的建置,接著是“汀州”,在唐开元二十一年(西元733年),福州长史唐循忠於闽西光龙洞(又作九龙洞)一带“检责得避役百姓共三千多户”奏请置州。又《唐书?卷41?志第31?地理5》载:“汀州临汀郡,唐开元二十四年(西元736年)开福、抚二州山峒置,治新罗,大历四年徙治白石,皆长汀县地。户四千六百八十,口万三千七百二。县三。长汀;宁化,本黄连,天宝元年更名;沙。”
   
    以上,这里面的几个地名需要讨论,对客家的渊源才可以析清;1.“杂罗即今龙岩”,今人没有问题。2.州治“新罗徙白石”的“新罗”有人认为是今龙岩新罗区,但却因此引起众多讨论。根据清代《汀州府志》《长汀县志》古迹志所载:“新罗城,在府境,晋置,唐改汀州。”意思是“新罗城”就是晋代的“新罗”县治,也是唐代汀州“州治”。因此汀州在晋时的古名是新罗,和今龙岩的新罗区有别。但古时州置归属变来变去,两地又相连,重叠的情形则是相当有可能的。3.“宁化,本黄连,天宝元年更名”,意思是宁化就是东晋时的黄连场。又从唐代汀州置县时,人的来源是来自福州和江西抚州的“山峒”,说明后来在唐昭宗乾宁元年(西元894年)时,《资治通鉴?卷259?唐纪75》载:“是岁,黄连峒蛮二万围汀州,福建观察使王潮遣其将李永勋将万人击之,蛮解去。”可见两者之间的关联。
   
    这样我们对於属於所谓客家首要之地的汀州,透过前面的说明,汀州人民是唐代福州和江西抚州所谓蛮种的“山峒”则是毫无疑问。有趣的一是这些福州和江西抚州的“山峒”是否同种?二是置汀州前的晋时“黄连场”、“新罗城”、“归化场”和三国吴时“将乐县”的人民又是从何而来?种族又是什麼?
   
    关於第一个问题,唐代时福州来的“山峒”当是福建的主人“畲”,江西抚州来的“山峒”只能说属於“蛮獠”比较好解释。至於第二个问题,比晋吴更古早以前,我们要从今闽西纯客家县的古称汀州八县说起;它是1.闽西龙岩市所辖长汀、上杭、武平、永定、连城。2.闽西北三明市所辖宁化、清流、明溪。二者合起来统称汀州八县。而这里面纯客县的明溪即晋时的“归化场”,明溪和三明市中间有一个重要的地方叫做“岩前”,经过考古“岩前”的地方有史前遗迹,它比九龙江上游的古越人遗址(编注:另於后解说)还要更古老,证明客家人的远祖历史渊远流长。
   
    (五)客家万寿岩旧石器遗址
   
    明溪和三明市中间的岩前村万寿岩旧石器遗址,由灰岩构成,岩溶发育,生成十几个洞穴,旧石器时代文化遗址埋藏在灵峰和帆船两个洞内。遗址总面积1200多平方米,发掘面积400平方米,共出土800多件石制品、少量的骨角器和20多种动物化石。
   
    帆船洞发现的人工石铺面120平方米,距今2~3万年的旧石器时代晚期,属全国首次发现,在世界范围内亦属少见。中间留有一块土质地面形成中央活动区,出土了石制品近400件,伴生的动物化石有巨貘、中国犀、虎、棕熊、牛类等10多种。出土的动物化石中留有明显烧烤痕迹。洞中发现的磨制骨、角器与粗糙的石制品组合的发现,为研究旧石器时代向高阶段发展提供了珍贵的实物资料。灵峰洞与帆船洞遗址同处一座岩体山上,考古人员发现了距今18.5万年的旧石器时代早期古人类活动遗址,从中清理出石制品70余件及一批哺乳动物化石。
   
    岩前村万寿岩旧石器遗址,经中国国家文物局、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北京大学等部门和单位的专家学者论证,认为其年代分别为18.5万年前和1至3万年前。文物考古专家和第四纪地质专家认为,福建三明岩前万寿岩旧石器时代文化遗址的发现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时间上跨越了旧石器时代的早、晚、末三个阶段,其中灵峰洞旧石器时代早期文化遗址的发现,把古人类在福建生活的历史提前了十几万年,也是华东地区迄今为止所发现的最早且仅有的洞穴类型的旧石器时代早期文化遗址。整体而言,它提供南方民族开天辟地等等各项传说的积极证据,并且和后期古越人发展与演化,对研究闽台及客家史前文化渊源等意义重大,也为客家在周时就在汀赣提供坚实立论。
   
   
   
   
    福建三明市岩前村万寿岩旧石器遗址位置图
   
   
   
    (六)福建“畲”的汉化
   
    西元540年,闽南地析晋安县地即今九龙江北溪下游地区及滨海地置龙溪县,县治在古县(今龙海市颜厝镇);又在今九龙江西溪中、上游地区置兰水县,县治在双溪口兰陵(今南靖县靖城镇)。因为延续“闽越王国”历史的因素,朝廷在福建大多任用汉化的“畲”给予官职用“以夷制夷”统治。这样,大致福建在隋时“畲”已经受编为民并开始汉化。在唐到五代期间福建的情形是,唐初闽南显然“以夷制夷”手段使用不灵光,所以唐垂拱二年(西元686年)陈元光平息“蛮獠啸乱”后才建立漳州。至於在闽南中心以北地区,唐末王潮(王审潮)、王审邽、王审知兄弟发动兵变杀王绪后,在唐光启二年(西元886年)攻入泉州又下福州,王潮死后,王审知袭继。唐亡,王审知被后梁朱温封为闽王,建立五代十国之一的闽国,国都在福州。此时闽北福州“畲”早在唐开元二十四年(西元736年)被迁至长汀县,留下的可说是几乎汉化殆尽。
   
    唐到五代期间福建的“畲”汉化情形,已经从唐初的初步进入到中程,福建学老人一向称祖先来自光州固始,意思是中原人,非也。这边必须再一次重申学老图腾的起源,开漳圣王陈元光的父亲陈政,他在隋朝时就已经居住在潮州贵人村(见《潮州史》),因此所谓从光州固始率将兵五十八姓以戍闽,完全是后来漳州人杜撰的。我们从“玉钤卫翼府左郎将、归德将军陈政为岭南行军总管”官衔中的“归德”二字,就清楚陈政是原住民再经过朝廷“归顺教化”的身分佐证。又即使是唐末王潮来自光州固始,但光州是江、淮所在,他的部众是延续福建“东海王国”、“闽越王国”灭亡后,汉朝廷将人民先后迁置到江、淮地区的后裔。因此事实是最晚从西元前110年“闽越王国”灭亡到唐光启二年(西元886年)王潮入闽的近一千年时间中,他们在江、淮期间古越语受到汉化,先后又陆陆续续透过通商等手段再回到福建闽北与闽南,然后和福建“畲”融合演变学老语。这样的历史与沿革,说明所谓“衣冠南渡,八姓入闽,陈政入闽,王潮入闽”基本上都是古越人后裔。而此后福建“畲”也就开始大部汉化完成,剩下的“畲”也在后来又迁徙,并且实质上也由广义的“畲”变成狭义“畲”。
   
    实际上隋唐之间也是“畲”由狩猎开始向火耕的转型期,这种转型一直延续到明代为止。陈元光时“蛮獠啸乱”事件中,显然对族群称呼也是用“义训”的,獠本义“夜猎”。《尔雅?释天》:“宵出獠”,《广韵》:“夜猎也。”可以了解当时“畲”的生活状态。其中“蛮獠啸乱”中的族群包含后来所称“义训畲”,也就是先前“音训畲”的蓝奉高、雷万兴,和广东寇陈谦、苗自成组合。陈政、陈元光父子在平定“蛮獠啸乱”后,广东寇退回。在漳州陈元光长期实行“徙民落籍,和集百越”政策,设社学“教化”蛮獠之中的“畲”,名叫“唐化里”。并对聚居在九龙江流域的“畲”,进行过一次又一次的强制迁徙。但是,由於“畲”的人口过於庞大,所以就连陈元光自己也承认:“诛之则不可胜诛,徙之则难以屡徙。”所以又施以屯兵政策进行管理与镇压,因此才有陈元光“奏立行台於四境,四时亲自巡逻,命将分戍”,并把所属军队分四支驻守於四境各堡要地:“一在泉之游仙乡松州堡(今浦南松州村),上游抵苦草镇(今龙岩);一在漳之安仁乡南诏堡(今诏安),下游抵潮之揭阳县;一在长乐里佛潭堡(今漳浦县佛昙镇),直抵太平镇沙澳里太武山(今漳浦县前亭镇)而止;一在新安里大峰山清宁里芦溪堡(今平和县芦溪),上游抵太平镇(今诏安太平镇)而止。”行台之下,另在重要隘口设36堡,命将分戌防守。我们从这一兵力布置的格局来看,位置在闽南和闽西到潮州揭阳之间。正是这样,一方面这些被强制迁出的“畲”接受统治教化编户落籍,一方面或“时顺时反”也就是“畲”向四方发展的状况。
   
    (七)福建“畲”在各朝的隐形与分化
   
    因应朝廷的压迫与歧视,隋唐宋时一些“畲”除了汉化外也慢慢演变出一套“复姓法”来隐藏自己真正的身分。如“畲”就同时具有“畲”、“汉”二姓,因此除了古有盘、蓝、雷、钟四大姓外,还有周、林、陈、连、赖、魏、孔、李、吴等三十余姓氏,这些非传统畲姓都是南岭“俚”进入闽西后,经过长期“俚”和“畲”融合的结果,“俚”在唐后名称消失,他们被称为“畲”是很自然的事情。并随著郡县的设立,在唐宋时已经迁入更山区,等到宋末元军大举南侵时,我们从著名的“畲”陈吊眼诸峒勤王畲军出没情形中可以知道(编注:陈吊眼事件,另於后解说)。我们也可从“俚”和“畲”融合后,开漳州的陈政、陈元光和漳州陈吊眼及潮阳陈懿、揭阳陈遂事件之中,他们分别前者称“汉”后者称“畲”,就可以知道这样的演变,实际上“畲”后来剩下盘、蓝、雷、钟几大姓,除此而外,其余的在朝廷统治现实下,接续变成汉人,实质上“畲”也由广义的开始变成狭义的现象。以下我们从宋后地方的骚动和这些地区的新置县与地名变更及由来中,看唐宋以后“畲”在各朝时变迁,同时掌握他们在唐后变迁的端倪。
   
    漳州於元至治二年(西元1322年)置南胜县,辖今平和和南靖二县全境及漳浦县西部及龙溪、龙岩部分地域。元至元三年丁丑(西元1337年)李志甫(又名李胜)、黄二使聚众在南胜九牙山开始起义,前后攻占南胜县衙,转战龙溪,攻破漳州城。元朝廷大为震惊,急调江浙行省章别不花,总浙、闽、江西、广东军征剿,但元军在久战不下遂起用陈君用协助,直到元至元六年(西元1340年)陈君用袭杀李志甫,擒黄二使后暂安定一下,以后又乱仍未靖。元至正十六(西元1356年)朝廷因此以寇不靖理由,改南胜名南靖县。元后明代,赣、汀、漳、粤相邻地区起义更盛。明正德元年到十二年(西元1506—1517年),漳南詹师富、广东温火烧和粤赣边境谢志珊、蓝天凤、池大鬓、池仲容、池大升、黄秀魁、赖振禄、徐永富、钟万光、蓝斌等纷纷起义。直到明正德十二年(西元1517年)冬,王守仁(王阳明)以都察院左歛都御史、巡抚南、赣、汀、漳身分,率三省军队进剿方平息。
   
    王守仁平赣、汀、漳时先驻军上杭,平漳方炽并斩詹师富、温火烧等七千余,漳南数十年的骚乱才全结束。其中的詹师富,是个竹匠即詹师傅,是明南胜县芦溪今属平和县人。漳南平后,生员张浩然、耆民曾敦立并山人洪钦顺等上书呈请设县,王守仁也认为“不设县治贼无由息也”,遂於明正德十二年五月二十八日具本请旨,在《添设清平县治疏》中申说理由“呈乞添县治以控贼巢,建设学校以移易风俗,庶得久安长治。”并踏勘县治所於河头大洋陂(即今九峰镇)。上疏不久便得到明王朝恩准,於正德十三年(西元l518年)三月取寇平而民和之意义定县名为“平和”,并割南靖县清宁、新安等里,漳浦二三等都12图置平和县。南靖析出平和后,今龙海县程溪镇和漳浦县南浦、马苑、龙溪墟12图为南靖县管辖。后来王守仁又因詹师富是芦溪人,须加强镇压此处,就将原小溪巡检司移建芦溪。证明置县和地方的骚动息息相关和地名由来的原意。
   
    漳南骚动时,平和相邻的广东饶平也是互通一气,芦溪位在深山,邻近粤东,居民多畲族人,詹师富受山民拥立起义反明,以芦溪、象湖(今永定县境内)为根据地,联合饶平大伞、箭灌等处与温火烧组成义军,互相呼应。
   
    饶平境内骚动受闽粤官兵合剿惨烈无比,先是广东由指挥王春等领兵,福建由按察司胡琏与指挥覃桓、县丞纪镛领兵会剿。先时广东官兵在彼坐视,不行策救,致福建军覃桓、纪镛遭饶平大伞义民奇袭俱死,官兵败退。王守仁事后检讨,采取奖励官兵增调援兵措施,官兵复卷土重来。第二次合剿,由广东指挥杨昂、王春、通判徐玑、陈策、义官畲黄孟等从牛皮石、岭脚隘等处分为三哨,鼓噪并进。克破古村、未窖、禾村、大水山、柘林等处,大义首张大背、刘乌嘴、萧乾爻、范端、萧王(即萧五显)、蓟钊、苏瑢、赖隆等被擒,首从义民被擒斩。福建官兵又会同乘胜夹攻,义首罗圣钦被擒。二股官兵合剿之下,受挫义民退入箭灌大寨合势。其时程乡知县张戬督同指挥张天杰分哨,又由别路进兵,攻破白土村、赤口岩直至箭灌大寨。官兵此时已成合围之势,强攻之下箭灌大寨遂破。激战中,义民已散复聚,愈相连结;各设机险,以死拒守。官兵各职统兵分兵并进,攻破水竹、大重坑、苦宅溪、靖泉溪、白罗、南山等、洋竹洞、三角湖等处,战况激烈,前后攻守拉锯,大战十余回,血迹飞溅,死尸山积,断枪折戈、死马破旗,绵延十余里之遥。义首温火烧、张大背、雷振、蔡晟、赖英等终於遭擒,此役前后共计大义首一十四名被擒,义民一千二百五十八名被擒斩,义属九百二十二名口被俘获。
   
    从上,畲族蓝姓在骚动中的出现,可以探知从唐绥安以后畲族的迁徙已经到达闽、粤、赣三省,并且仍然延续唐代陈元光时的“蛮獠”合作态势,“蛮獠”在广东主要就是“俚”,在福建就是“畲”。闽、粤、赣三省义军汇合、联成一片,声势浩大,也说明前面“俚”、“畲”在隋、唐开始实际就合作进而混居杂处,形成民族融合现象。骚乱后一座座土楼开始在这一片地区纷纷建立,这些土楼现在成为世界建筑奇迹,就是有这一段超乎寻常血泪汗交织民族歧视压迫的特殊历史渊源,而罪魁祸首就是明代赋税制度所造成的骚动,今日我们对於王守仁的杀伐,虽然他每战之后总是不断「请退」,并著书将之杀伐全部推到「贼」身上,这是统治者从古到今一贯的手法,文人也有一枝利笔,专写有利於他自己的一面。历史证明,罪魁祸首就是明代赋税制度所造成的骚动,统治者无法解决,就以杀伐镇压代之。因此,王守仁在历史上的定位,也应从新受到批判与检视,以为今人之鋻。
   
    (八)福建蓝姓“畲”的变迁与在台势力
   
    话说漳州建置后,当地的“畲”接受教化,即今「唐化里」。而漳浦也受漳州所辖。尔后他们后裔不论是留在漳浦,还是迁徙他处,宋、元、明、清、民国各朝还是努力“教化”,直到他们忘了我是谁。大致上后来漳浦蓝姓后裔迁到凤凰山上这一支仍保留传统风俗外,其他如漳浦饶平迁台的闽粤蓝姓今已完全归顺汉化,并有辉煌功名。其中漳浦后裔最著名的是清代随著施琅复台的蓝理,以及朱一贵事件的南澳总兵蓝廷珍及族弟蓝鼎元。施琅的族亲施秉、施世榜父子和蓝廷珍及蓝鼎元之子都先后招徕闽粤移民到台湾开发。施秉先在凤山任职,因此施世榜的垦地在彰化和屏东。蓝廷珍也在清雍正二年(西元1724年)委托蔡克俊招徕闽粤移民,垦今台中「蓝兴庄」鹿场荒埔成田四百九十一甲。另外蓝鼎元长子蓝云锦也开发屏东,在阿里港周围大力拓垦,终於成为里港地区首屈一指的大垦户。直到蓝敏的曾祖父蓝妈田时代(蓝鼎元之第五世嫡孙),蓝家仍然拥有七百多甲的土地,且阿里港及附近地区的糖廍都是他们蓝家所有。因此,施家在施琅开台功勋庇荫施秉、施世榜父子,蓝家在蓝廷珍、蓝鼎元平定朱一贵的功勋及蓝廷珍统兵镇台的政治势力庇荫,两家后裔堪称清领及日治时期台湾中南部首富。当然这一部分是藉官势牟利,但就客家而言,中南部的客家人先前都是施家、蓝家引入开垦,尔后又一部分从中部转到北部。很多客家人对施琅不谅解,笔者认为这是历史的误会,就像很多人将屏东潮州客家人当嘉应人一样,将时空倒置来解释台湾的族群问题。平心而论,没有施琅就没有今天南部的客家,有什麼不谅解?无论如何,这是历史的事实,必须澄清。
   
    漳浦蓝姓后裔从唐代到今,也有部份长期坚持维持原族性。西元1956年中国开始准予闽浙两省回复为畲族后,饶平蓝姓接著也在西元1988年6月6日经汕头人民政府批准为畲族,现在闽、粤、浙蓝姓逐渐恢复原来畲族身分的同时,当然这里面也有汉化已久不愿承认的,迁台湾的相信更是如此。是否回复为畲族固然是个人的意愿,但不愿回复并不能掩盖历史的事实与真相,我们最不愿看到的是他们假藉汉化清高,反而倒过来“鄙视”祖先,这应该不是他们先人走向汉化的本意,不得不在此特别说明。
   
    (九)潮州凤凰山民的族性和俚、畲、客语的比较
   
    接著我们要从《告示》中探讨潮州凤凰山畲族发源地之外还有谁?虽然《告示》中出现:「佃户蓝广」文字。碑文也称:「自古各饶人民佃耕照种…佃人子孙世代开垦宽广。」但关於凤凰山,显然提到的是《告示》中这一段:「啸聚山林,专以革斗为名,号为斗老」。参照《潮中杂纪》的记载:「凤凰山民苏孟凯,与弟苏晚、子苏隆,自为斗老,聚众千余作乱。」因此,这里面首先要讨论的是凤凰山上的苏姓是不是畲族?清李调元《南越笔记》卷7载:“潮州有山畲,……其曰斗老与盘、蓝、雷三大姓者,颇桀骜难驯”。这里面虽然出现「斗老」一词,但是否属於山畲?李调元的词句说的不清不楚的,看起来又像一个族群又像是一个姓?如果是姓,由上面《告示》和《潮中杂纪》的记载,可知和「斗老」有关系的是「苏孟凯」的苏姓。如果李调元说的是族群显然又和他所说的前后自相矛盾。不过不论如何,就《告示》传达的讯息,在凤凰山畲族外还有一个叫做「斗老苏姓」的族群,并且《告示》清楚的显示凤凰山上是苏姓而非畲族蓝姓佃户蓝广。那麼,我们从畲族的传统盘、蓝、雷、钟四大姓,苏孟凯的苏姓并不包含在内。那苏孟凯的民族属性是什麼?或许就是因为李调元也是搞不清楚,所以留下这样不清不楚的文字。不过不管如何,苏孟凯存在凤凰山是事实,其中的唯一的差别在於「斗老」一词上,因此「斗老」和「自为斗老」二词它提供苏孟凯族源的重要讯息,也是解读凤凰山民苏孟凯民族属性的关键。
   
    古有“都老”一词,《隋书》载:岭南20余郡,…其俚人则质直尚信,诸蛮则勇敢自立,…诸獠皆然。并铸铜为大鼓…欲相攻则鸣此鼓…有鼓者号为“都老”。又赵陀於汉,自称「蛮夷大酋长、老夫臣」,故俚人犹呼其所尊为「倒老」也。言讹,故又称「都老」。这样的文字记述,说明“都老”,就是俚、蛮、獠的领袖。
   
    “俚”的历史渊源又是如何?今中国古代南方所有的“俚”都被“教化”成“汉人”,剩下另一

    个同音不同字的“海南岛黎”,但“黎”和南岛语系印尼关系密切,此处暂下不谈。而“俚”在明代时官方称为“壮”,也就是今壮族。壮族行“都老制”,即是头人制度。在壮语裏,“都”是人的意思,“老”是大的意思,“都老”意为“大人”。村裏的“大人”,就是头人。今壮族地区因为现代建置原因,有的称“都老”,有的称“村老”、“寨老”。宋代的两广“俚”语言、词汇是什麼?和今天的客家话又有什麼关系?我们从宋人周去非的《岭外代答》记载得知,称“语乃平易,自福建、湖湘,皆不及也。其间所言,意义颇善,有非中州所可及也。”我们分别他在钦州(今广西钦州市)所做的纪录和今客话比较如下;仆使曰“斋捽”,客话称“使卒”;早曰“朝时”,客话称“朝晨”;晚曰“晡时”,客话称“暗晡”;以竹器盛饭如箧曰“箪”,客话称竹编为“竹箪”;以瓦瓶盛水曰“罂”,客话也称“罂”;相交曰“契交”,客话称义父义兄也称“契”;自称曰“寒贱”,客话也称“寒舍贱内”;长於我称之曰“老兄”,客话除俗称“阿哥”外也称“老兄”;少於我称之曰“老弟”,客话也称“老弟”;丈人行呼其少曰老侄,呼至少者曰“孙”,客话也称“孙”;泛呼孩提曰“细子”,客话也称“细子”;谓慵惰为“不事产业”,客话也称“懒事”;谓人讐记曰“彼期待我”,力作而手倦曰指“穷”,贫困无力曰“力匮”,客话今也“倦”、“穷”、“困”、“匮”难分;令人先行曰“行前”,水落曰“水尾杀”,客话先行也称“行头前”、殿后称“杀尾”。又其中方言字与风俗;仦,音袅,言小儿也;氽,音泅,言人在水上也;□,音魅,言没人在水下也;□,东敢切,言以石击水之声也。竻竹,其上生刺,南人谓刺为竻。至於畲语,现在和客话大致相同,原始畲语直到清代还有纪录。周硕勋的《潮州府志》为我们留下了这样的记载:“畲人谓火曰「桃花溜溜」,谓饭曰「拐火农」”。同时在李唐编的《丰顺县志》上,又保存有:“(畲民)其旧操土音,俗称为蛇罗语(编注:蛇罗或为蛇老,应是“畲人”之意),极难异,今能操此语亦少。”的史料。据此,我们比对前面东莞方言和宋代俚语,证实古畲语今日已经算是将近完全消失,并且今天的畲、客语都源出俚语。同时也说明广东俚的强势,语言上将闽、粤残留的畲完全同化。
   
    (十)广东的主人“俚”的变迁
   
    由上可知,「斗老」也好,「都老」也好,「大老」也好,都是南方土著语中的同一个词,都是“头人”、“领袖”的意思,但用不同汉字来记录,造成的书写形态的差异。因为有这样的历史渊源,因此闽、粤、台的闽南人称作「学老」或「鹤老」是比「河洛」或「福佬」更贴近史实的。“俚”和广东的关系密切,以下再看“俚”的文献。
   
    隋大业十二年(西元616年),粤东俚帅杨世略起兵据循州,并有潮州。梅州旧谚有云“未有梅州,先有杨、古、卜”,足见俚人杨姓之地位。又据《旧唐书》卷五十六、《唐书》卷八十七《林士弘传》和吴、周府志所载,唐初武德五年(西元622年)杨世略在唐来使的“招慰”之下,背著林士弘以潮、循二州之地,与高凉俚峒酋豪冯盎同时降唐。林士弘为此遂遣其弟鄱阳王药师率兵二万围攻循州,总管杨世略“破斩之”,士弘请降。经此一役,林士弘部在岭南的势力完全被彻底击退,粤东北的潮、循二州,尽归杨世略掌控。不久,杨世略以潮、循二州归唐。可见,在隋末唐初,俚为粤东之主人,且势力相当强盛,以至整个潮梅地区完全处在俚帅的控制之下。但是广东的主人“俚”后来又是怎样?
   
    消失的“俚”,在饶平有没有留下线索?关於饶平的原住民族《元史?哈刺传》载:元至元十四年(西元1277年)元兵“进至潮阳县,宋都统陈懿等兄弟五人以畲兵七千人降”。明代《永乐大典?卷5343》引《图经志》,说及元代潮州有“山峒徭獠”。说的最清楚的是明代戴璟的《广东通志》卷18:“其曰畲户者,男女皆椎发跣足,依山而居,迁徙无常,刀耕火种,不供赋役,善射猎,以毒药涂弩矢,中兽立毙”。卷35:“潮州府民有山畲,曰猺獞。其种有二:曰平鬃、曰崎鬃。其姓有三:曰盘、曰蓝、曰雷。依山而居,采猎而食,不冠不履,三姓自为婚,有病没则并焚其室庐而徙居焉。俗有类於夷狄。籍隶县治,岁纳皮张。旧志无所考。我朝设土官以治之,衔曰畲官”。卷70“潮州府畲徭”一条略同,唯最末云:“輋当作畲,《实录》谓之畲蛮”。又云:“潮州府饶平县多山峒,唯弦歌都复有蛮獠”。乾隆本《府志》卷12《风俗》:“近山之民辄种薯芋,名曰开畲…揭阳畲户,岩居刀耕火种”。
   
    这里面戴璟的《广东通志》“潮州府饶平县多山峒,唯弦歌都复有蛮獠”清楚的表示饶平原住民族的多元性与明显的区分,即既有“山峒”又复有“蛮獠”。因此我们从“斗老”一词中了解就是俚、蛮、獠的领袖。又从“隋大业十二年(西元616年),粤东“俚”帅杨世略起兵据循州,并有潮州”的历史沿革,及《告示》中“自为斗老”的脉络。可以知道凤凰山苏孟凯的民族属性也就是消失的“俚”。因此饶平多元的原住民族就有“俚”和“畲(即輋、山畲、山峒)”,山畲还分平鬃(即田螺髻)、崎鬃(即高发髻),住岩洞(即山峒、山洞)生产用刀耕火种方式(即畲田)的,近山生产每遇夏日最烈时,用众锄治,杀去草根,以粪薯芋根(即开畲)的。江海边还有“蜑”,并设有“畲官、蜑官”管理。
   
    (十一)凤凰山的主人“俚”先於“畲”
   
    至於说畲族在凤凰山的情形,凤凰山古称翔凤山。宋代绍圣四年(西元1097年)《新定九域志?古迹?卷九?潮州》载:“凤凰山,《南越志》为翔凤山。”《南越志》是南朝陈(西元557—589年)沈怀远撰著的。后因堪舆家认为以山川形胜冠名更为恰切,因而,改翔凤山为凤凰山。唐代李吉甫撰著的《元和郡县图志》(元和为西元806—826年)载:“凤凰山,在海阳县(即今潮安县)北一百四十里。”凤凰山自此得名。凤凰山明代至西元1958年期间属饶平下饶堡所辖,今属潮安县所辖,畲族在潮安县人口约三千余人,分布在凤凰镇石古坪村、凤南碗窑村、山犁村,归湖岭脚村、文祠镇李工坑村、意溪镇雷盾山村等处,生产最有名的乌岽顶乌龙茶。凤凰镇及大山镇在下饶堡管辖时有福山社,而前面所述的明代凤凰山民苏孟凯,查今潮安县官塘镇(古称鹤塘,宋代属海阳县怀德乡秋溪都)15村有三村(苏二村、苏三村、顶乡村)是旧称苏寨,或是原苏孟凯族群有关。从现代观点来看,如果没有《告示》的文史与解读,当然现在凤凰山周边原潮州地区有“畲”字的聚落村有九十六个,其中潮安五个(凤凰官头畲、打埔畲和地豆畲、凤南茶畲、归湖麻竹畲)、饶平八个、普宁九个、惠来二个、揭西十二个、潮阳四个、澄海一个、南澳二个、大埔三十七个、丰顺十六个的分布情形,将凤凰山说是畲族发源地不能说没道理,但凤凰山在《南越志》南朝陈(西元557—589年)之时既有翔凤山更名为凤凰山典故,而畲族既然传说祖先盘瓠在上古高辛帝时代就在凤凰山,而没有提到翔凤山只字片语,就可知道传说之谬,不能不谓有所瑕疵。又《告示》透露凤凰山民是苏姓,苏姓既非“畲”的传统姓氏,“俚”又最迟在隋代就已经有文史记载,而“畲”的名称,虽早就在福建存在,但被遗忘到迟至宋代才又出现。宋末元出的“畲”陈吊眼根据地在漳州,潮州的陈姓畲和畲传统四大畲姓,已经有了区分。因此,潮州凤凰山显然先是“俚”的避风港,接著“畲(编注:此处指传统四大畲姓)”才取代而已。而且即使“俚”、“畲”同源於“蛮”,或“俚”就是“徭”或“瑶”或“獠”,或当时同在饶平杂处,也不能说成是凤凰山的“俚”晚於凤凰山的“畲”。这也就是《告示》提供凤凰山住民历史沿革,其中另一个珍贵且有价值的部分。
   
    (十二)陈吊眼事件和许夫人与南宋勤王
   
    凤凰山被称为是畲族发源之地,其中最出名的许夫人和陈吊眼的故事,许夫人和陈吊眼事件也被附合在凤凰山,是凤凰山被称为是畲族发源之地最重要的原因。这里,首先看造成这个原因的另一个揭阳陈遂事件也被附合到许夫人和陈吊眼身上的历史问题,历史文献上许多的人都将陈吊眼和陈遂混为一谈,事实上它是两个人的分别两件事情并分别在两个不同年代。陈遂(即陈吊王)事件的时间,据《潮州府志?卷七?兵事部?陈遂之变》载:“至正十六年(西元1356年)陈遂据有揭阳,分将筑城隍。至洪武初归附。”饶《潮州府志?大事志》载:元顺帝“至正十六年,陈遂据揭阳,筑城僭号。”(吴、周《潮州府志》)“后遁入黄岐山石穴,今人指为陈吊岭。”而陈吊眼(西元?—1281年,又名陈大举,又作陈钓眼,漳州人,父陈文桂,叔陈桂龙)事件在后,二者虽同姓,性质又类同,但时代相差70年。陈吊眼相关文献如下。
   
    《宋史?忠义传?张世杰传》载:景炎二年(西元1277年)五月,“世杰乃奉益王入海,而自将陈吊眼、许夫人诸翼兵攻蒲寿庚,不下。”《元史》至元十五年(西元1280年)辛丑月,建宁(今南平市)政和县人黄华,集盐夫,联络建宁、括苍(今浙江丽水县)及纁民妇自称许夫人为乱,诏调兵讨之。…诏谕漳、泉、汀、邵武等处暨八十四畲官吏军民,若能举众来降,官吏例加迁赏,军民按堵如故。《元史?完者都传》载:“漳州陈吊眼聚党数万,劫掠汀、漳诸路,七年未平。…完者都往讨…时黄华聚党三万人,扰建宁,号“头陀军”。《元史》至元十七年(西元1280年)漳州盗数万,据高安寨,官军讨之,二年不能下。诏以高兴为福建等处征蛮右副都元帅。高兴与都元帅完者都等讨之,授黄华征蛮副元师,黄华遂为前驱,破其五寨。知鄂勒哲图既破陈吊眼,复与副帅高兴讨陈桂龙等,直抵其壁。贼乘高瞰下,人莫敢进,兴命人挟束薪蔽身,进至山半,弃薪而退,如是六日,诱其矢石殆尽,乃爇薪焚栅,斩首二万级。桂龙遁走入畲洞。至元十八年(西元1281年)漳州盗陈吊眼,聚众十万,连五十余寨,扼险自固。高兴攻破十五寨,吊眼走保千壁岭,高兴上至山半,诱与语,接其手,掣下,擒吊眼斩之。《元史》至元十九年(西元1282年)戊戌月,陈桂龙率其党来降。征蛮元帅完者都等平陈吊眼巢穴班师,赏其军钞,仍令还家休息。庚子月,陈吊眼父文桂及兄弟桂龙,满安纳款命护送赴京师。其党吴满、张飞迎敌,就诛之。流陈吊眼叔陈桂龙於憨答孙边地。
   
    这里面“许夫人、陈吊眼”分别在宋史和元史中出现。首先看南宋末年时的情形,景炎元年(西元1276年)在临安(杭州)的宋恭帝和大臣向南侵元军投降,接著将领张世杰才拥立宋恭帝庶兄宋端宗赵昰和他的异母兄弟赵昺建立南宋流亡朝廷逃走到福建泉州。在泉州后来因为流亡朝廷和泉州舶司蒲寿庚不和,导致蒲寿庚投靠元朝。张世杰最后只好抢夺蒲寿庚船只粮食货物出海,边战边逃向南方漳州。景炎二年(西元1277年)七月,宋张世杰从漳州回师,与畲族义军陈吊眼、许夫人等讨蒲寿庚,围泉州城90天不下。蒲寿庚杀宋诸宗室及士大夫、在泉之淮兵。十月,张世杰因元元帅唆都等来援,解泉州之围后南撤漳州。
   
    西元1278年流亡行朝受追击沿海路南逃,途中宋端宗赵昰病死,其弟赵昺继位,改年号为祥兴元年。行朝到广东新会县的崖门,在当地的小海湾和沿海的一个小岛建立了小城寨,并和当时在今福建江西广东三省交界抗元的文天祥联络。同年农历11月《元史》载:“十五年甲子月,发蒙古、汉军都元帅张弘范攻漳州,得山寨百五十、户百万一。是日,谍报文天祥见屯潮阳港,亟遣先锋张弘正、总管囊加带追及於五坡岭麓中,大败之,斩首七千余,执文天祥及其将校四人赴都。”祥兴二年(西元1279年)2月26日张弘范追击行朝和宋朝水师接战,结果宋师大败,全军覆灭。承相陆秀夫背著8岁的赵昺跳海而死,南宋流亡王朝宣告灭亡。
   
    而在泉州这一段,张世杰的流亡朝廷因为蒲寿庚“有异志”无法入城,蒲寿庚降元后,才有《泉州府志》转引《方舆纪要》:“宋蒲寿庚据郡降元。张世杰只得护送端宗匆遽移粤,经漳州趋潮阳。”和《宋史?忠义传?张世杰传》景炎二年(西元1277年)五月的“世杰乃奉益王入海,而自将陈吊眼、许夫人诸翼兵攻蒲寿庚,不下。”的过程。另外这边“先入海经漳州趋潮阳”很容易忽略“漳州”这一段。而漳州这一段,《元史》载:“十五年甲子月(西元1278年农历11月)发蒙古、汉军都元帅张弘范攻漳州,得山寨百五十、户百万一。”可见陈吊眼在漳州的主力已经溃败。这边指陈吊眼为漳州畲族,同时要厘清许夫人是否是畲族人的问题。先谈漳州畲族陈吊眼。
   
    (十三)陈吊眼和头陀军与漳州畲族祖地的分迁
   
    首先,我们从上面《宋史》“祥兴二年(西元1279年)…宋师大败,全军覆灭,南宋流亡王朝宣告灭亡。”和《元史》“至元十五年(西元1280年)…建宁政和县人黄华,集盐夫,联络建宁、括苍及纁民妇自称许夫人为乱,诏调兵讨之。”和《元史?完者都传》“漳州陈吊眼聚党数万,劫掠汀、漳诸路,七年未平。…完者都往讨…时黄华聚党三万人,扰建宁,号头陀军”。以及《元史》至元十七年(西元1280年)“漳州盗数万,据高安寨,官军讨之,二年不能下。…至元十八年(西元1281年)高兴擒吊眼斩之。…至元十九年(西元1282年)戊戌月,陈桂龙率其党来降。”之中。这里面一是说,景炎二年(西元1277年)张世杰攻泉州得到“陈吊眼、许夫人诸翼兵”协助攻蒲寿庚。二是说,祥兴二年(西元1279年)南宋流亡王朝灭亡以后,黄华、陈吊眼、许夫人仍继续“勤王”,直到西元1281年陈吊眼被高兴擒斩,次年陈桂龙率其党来降为止。显然长久以来陈吊眼被安上政治上称呼“漳州盗”的说法,对畲族是不公平的。另外就上面黄华相关的“建宁”、“括苍”和“头陀军”及陈吊眼“据高安寨”和“许夫人”的部分做讨论。
   
    “建宁”在今福建南平市,属纯客县。前蓝姓七郎系统说明中有一族系迁此,再分迁各地。“括苍”在今浙江丽水、庆元、苍南县,属浙江畲县。从此处地名中值得一提的,一是从上可知最慢此二处在宋朝时已有畲族。二是陈吊眼事件中涉及地方广,先是包含闽、浙两省,但尚未到广东。三是主要都是畲族。这边更值得研究的是浙江畲族从何而来?以苍南为例,目前浙南的苍南县畲族,有蓝、雷、钟、李、吴、罗6姓共25个支系,根据各支系谱牒的记载,“唐光启二年(西元886年),盘蓝雷钟有三百六十余丁口,从闽王王审知为向导官,由海来闽,至连江马鼻道登岸,时徙罗源大灞头居焉。”但王审知既是唐末的事又非从海入闽,我们从考古和历史沿革中推估浙江畲族应是唐初陈元光“蛮獠啸乱”后北迁的事。按《漳州府志》记陈政在闽“蛮獠出没无常,戍卒阻九龙江之险……与贼相持。”即所谓“阻江为险,插柳为营”。九龙江上游即陈吊眼“据高安寨”之处。也就是今漳州市西北边层层山峦之间的华安县高安镇。高安现仍有平水村和新墟镇官畲村共900多人,语言自称“山哈话”。华安畲语在古畲语“底层”上受到闽南方言的影响较深,语音、辞汇、语法中都融入不少闽南方言成分。华安县附近乡镇,留有旧石器、新石器时代和古越人珍贵活动遗迹。
   
    华安仙字潭的“仙字”早在1000年前就被发现。据《漳州府志》记载,唐朝就有人持其拓本求教於韩愈。韩愈“见识之”,释读其文曰“诏还黑视之鲤鱼天公畀杀人牛壬癸神书急急”19字,认为这些图像文字是镇魔的咒语。西元1915年岭南大学教授黄仲琴亲临现场,认为汰溪摩崖石刻“疑即古代蓝雷民族所用,为爨字或苗文的一种”。西元1986年初,岩画家盖山林发表《福建华安仙字潭石刻新解》一文,岩画家陈兆复发表《岩画的召唤》等,提出仙字潭岩刻是“岩画”。
   
    华安县岩画广泛地分布於福建南部九龙江上下游及其以东地区,主要有1.仙字潭岩画:沙建乡苦田村九龙江支流汰溪的北岸,称“仙人题字”,故名仙字潭。岩画以人面像、舞蹈以及其他人物活动为主,图像中还散布著各种符号。上游也有更多新岩画发现。2.蕉林岩画:新墟乡蕉林村,岩画主要反映了蛇的题材。3.官畲岩画:新墟乡官畲村,岩画由7个蹄印和动物形组成。4.草仔山岩画:马坑乡,岩画由五个蹄形,另有数个蛇形图案组成。5.石井岩画:湖彬乡石井村(后溪林)内,主要凿刻著五个大小不等的圆形凹穴星宿组成。6.石门坑岩画:县城东北约10公里九龙江东侧,岩画右边是套在一起的两个蹄印形,下边是11个蹄印。7.高安岩画:高安乡临溪村,岩画由大小均等的11个圆穴星宿组成。8.良村岩画:良村乡芹岭村半岭亭,画面的主题图案为十字形,除此之外还散布著圆穴、足印,以及类似鸟形的刻划。9.湖林岩画:湖林乡中心小学岭下溪边的石桥头,有男女足迹各一个;猴仔树岭中段,也有一脚印。
   
   
   
   
   
    福建漳州华安县岩画位置图
   
   
    尔后在陆续出土的石锛、石斧等原始劳动工具,足以证明在远古时期,华安这块土地上,就有土著先民在这裏劳动生活,生殖繁衍了。就华安仙字潭的考古发现,主要看法有:1.古代少数民族(蓝、雷民族—畲族先民)文字,为爨字或苗文之一种。2.汉族入闽以前本地少数民族的遗迹——原始图像文字。3.远古时代七闽的图像文字。4.春秋时期,吴部落的记功刻石。5.商周时代越族象形表意文字。6.新石器时代石刻岩画。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种权威说法,但各方基本认同它是新石器中晚期珍贵的文化遗存。华安县岩画的时期,说明它晚於三明市岩前村万寿岩旧石器遗址,基本上是古代南方人从旧石器到新石器演变的过程。
   
   
   
   
   
    华安人形图
   
   
   
    因此被称为是宋代勤王的主角畲族陈吊眼事件,根据地在漳州。从地形看,华安县汰内盆地,三面环山,一面临九龙江,仙字潭之下地势平稳,水流缓慢,之上则是吞噬万物的可怕深渊,对下游来说,仙字潭是扼汰溪下游千亩粮仓之咽喉,又是兵家必争之地。至元十八年(西元1281年)时,所谓“漳州盗陈吊眼,聚众十万,连五十余寨,扼险自固。高兴攻破十五寨,吊眼走保千壁岭,高兴上至山半,诱与语,接其手,掣下,擒吊眼斩之。”应该就在这样一个十分险恶的盆地,先人凿刻图像文字,还留有旧石器、新石器时代和古越人珍贵活动遗迹一带。陈吊眼尔后协助张世杰攻泉州,后来又被张弘范打败,即使后来转战潮州,潮汕对陈吊眼有许多传说,其中陈吊眼和陈遂是混淆最多的,但陈吊眼事件时间在西元1277年到1281年间,不应该和70年后的“至正十六年(西元1356年)陈遂据有揭阳,分将筑城隍。至洪武初归附。”事件挂勾。接下谈长久以来大众对许夫人畲族身分的一些问题。
   
    (十四)宋末勤王许夫人的身份研究
   
    由於许夫人实在太出名了,漳、泉、潮各有版本。如漳、泉、潮合版《潮州许氏历代名人录》载:…宋帝昺走潮州,许君辅起兵抗元。子弟兵约二千余众,皆潮乡义勇,其中五百余人为许族子孙。适值文信郎许汉青及夫人陈氏也起兵抗元,君辅与之呼应,转战闽、粤、赣边地区,会合陈吊眼与畲兵蓝太君诸部24峒,勤王护宋。…《潮汕民族网》根据《潮州许氏历代名人录》及《南诏许氏家谱》称:陈碧娘的丈夫姓许名汉青,福建晋江东石人,是唐德宗壬午科进士擢兵部尚书郎许稷的裔孙,中进士后授为文信郎。《潮汕民族网》又称:许夫人就是陈文龙之女,陈吊眼之姑。我们根据上面的说法,比对其他资料。按《宋史?列传第二百一十?忠义六》载:“陈文龙字君贲,一字刚中,号如心。福州兴化人。丞相俊卿之后也。能文章,负气节。初名子龙,咸淳五年廷对第一,度宗易其名文龙。又同出处查得:陈俊卿,字应求,兴化人。幼庄重,不妄言笑。父死,执丧如成人。绍兴八年,登进士第,子五人。陈宓有志於学,终承奉郎,朱熹为铭其墓。陈宓自有传。”这样,陈文龙的女儿名字叫陈碧娘,父亲是福建路兴化州知军事,祖父是丞相。从“许夫人是陈吊眼之姑。”中,暂不论宰相家世福建兴化是不是畲族。单就前面说明陈吊眼是漳州高安人,又世代务农,家境贫寒,两者间的亲戚不相对,同时姑侄同时间年纪都可以打仗也机会少。因此这应是陈吊眼父陈文桂,叔陈桂龙,以及妹妹陈吊花这一家姓名和“陈文龙”的名字太相似,加上陈文龙也勤王抗元所以就错将联想在一起了。对於陈碧娘这样的身分,如何可以领畲军,又变成畲族许夫人。《南诏许氏家谱》称:“许夫人通过畲族人民的血缘关系,四出派员到漳浦、龙溪、云霄、诏安以至汀州、赣南一带联络。并亲自会晤畲家峒酋长蓝太君,商定联合抗元,终於建立了从闽西到漳南计二十四峒的义军据点。”又《南诏许氏家谱?台湾金山世系》称:“元兵南下巨寇陈吊眼许夫人辈乘乱流毒河漳之间”这样二谱,前者跳跃式的情节,后者又与前者严重冲突,作为文史实在证据不足也无法令人接受。
   
    至於潮州版特多,称许夫人是丞相张世杰的夫人。如著名爱国诗人丘逢甲,於清光绪二十五年(西元1899年)到饶平时,写了两首赞扬许夫人的诗,其中一首题《百丈埔》,赞叹“百丈埔前战血红。”称赞许夫人“男儿千古逊英雄。”高度评价了许夫人。他在该诗的注中写道:“百丈埔为张丞相世杰夫人许氏大战元兵殉节处。”又《广东大埔志?卷三十》记载:“许夫人者,潮州畲妇也。吾埔妇女,相传受帝封,世代为孺人,得加银笄,盖由夫人之故。”这裏把许夫人称为潮州畲妇。又潮剧《辞郎洲》把许夫人扮为畲族首领,台白中说:“畲族首领许大娘,自聚义兵抗元,固守饶平。”剧裏说的许大娘就是指许夫人,但把她说为“畲族首领”,相当容易让人以为许夫人就是“畲族”。另外在潮属各地民间流传的,屡见把许夫人说成是凤凰山石古坪人,是凤凰山畲民义军首领。有的小说则把许夫人描述为凤凰山畲官的夫人。有些报端文章,还称许夫人为“畲族巾帼英雄”,或说许夫人是潮州凤凰山人等等。
   
    因此,从上面漳、泉、潮人对许夫人的高度评价,其所作所为是可以肯定的,但有些关系仍应弄清楚。
   
    按明宋濂《元史?本纪第十?世祖七》载:“至元十五年(西元1280年)建宁政和县人黄华,集盐夫,联络建宁、括苍及纁民妇自称许夫人为乱,诏调兵讨之。”其中的“纁民妇”这一句是唯一个和其他传说差别,也就是没有写到和“畲”有关系的资料。查“周天子在祭天的时候所著服装为玄衣纁裳,玄指黑色,纁兼有赤黄之色,玄衣即黑色棉料的上衣,纁裳即为赤黄色的下裳。玄衣纁裳冕而旒者,是为祭服。”而《旧唐书》等等礼仪篇“丧服”也做如此解。因此,我们从陈碧娘的父亲是福建路兴化州知军事陈文龙,祖父是丞相陈俊卿。当元将董文炳大兵压境时,蒲寿唐不战而降,陈文龙倾尽家财募兵,率兵抗元被擒押杭州绝食而死。她的丈夫文信郎许汉青又在抗元勤王可歌可泣牺牲的背景下。宋濂所称“纁民妇自称许夫人”应该就是指陈碧娘。至於她和“畲族”的关系,实在是和畲族“陈吊眼”及漳浦、龙溪、云霄、诏安以至汀州、赣南一带畲族联合抗元辗转作战,最后大家才会误称为“畲妇许夫人”。当然笔者这边所称的“畲”,是为了解说方便,暂用一般人的想法来解释,而非用本文所述的闽先人皆“畲”。
   
    福建“畲军”在泉州元至元十七年(西元1280年)正月,元廷令泉州行省对所辖州郡山寨未归附者派兵攻拔,已归附复叛者屠之,相当残忍。“畲军”在福建还有一些纪录。据《元史》卷九八《兵志》载:“福建之畲军,则不戌他方者,盖乡兵也。又有以技名者:日炮军、弩军、水手军。应募而集者,日答喇罕军。”“答喇罕”为畲语记音,记准确应为“搭喜欢”,意为自愿搭夥。又建宁政和县人黄华,集盐夫,联络建宁、括苍及纁民妇自称许夫人为乱以后。《元史》卷一二《世祖本纪》九记载:黄华起义失败后,八月“放福建畲军,收其军器,其部长於近处州民官迁转。”第二年八月“令福建黄华畲军有恒产者为民,无恒产与妻子编为守城军。”又“以宋畲军将校授管民官,散之郡邑。”所以先前陈文龙所统地方义勇也可能是“畲军”是可信的。这边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黄华的部队号“头陀军”并非“答喇罕”,“头陀”应该就是岭南“俚”的“斗老”一词,因此黄华的“头陀军”应是消失在岭南的“俚”进入福建的一个证据,只是“斗老”没人考据,被一概称为“畲”而已。下面介绍文天祥和许夫人在汀、漳、潮州的战役。
   
    (十五)文天祥和许夫人在汀、漳、潮州的战役
   
    文天祥先前德佑元年(西元1275年)时,在赣州奉诏组织“勤王”队伍北上临安(今杭州),之后又在奉命谈判时被押去元京大都(今北京)。逃脱后,被南宋流亡政府诏至福州,任右丞相兼枢密院事,后又命为同都督。景炎元年(西元1276年)起文天祥便在南剑州(今福建南平)建立督府,号召四方英雄豪杰恢复失地。他原打算在汀州与元军决战,不料知汀州的黄去疾图谋叛变。景炎二年(西元1277年)正月他只好率部移驻漳州龙岩,三月又移屯南岭下的今梅州,并从梅州越过大庾岭,进军江西,收复南部数十州县。后来元兵增援,文天祥兵败退到汀州,一干将兵士死伤无数。文天祥的妻子欧阳夫人、次子佛生,女儿柳娘、环娘,也都被元军掳去。与此同时,许夫人则撤至南诏(今诏安),招兵买马练兵,然后继续进兵勤王。元将唆都在福建屠兴化,解泉围,破漳州,而后一路南下,在饶平百丈埔打败了许夫人所率领的畲家军。十月唆都亲自率领精锐之师“攻潮州。马发拒之”,由於马发的竭力抵御,也由於元将塔出久攻广州不下,唆都不敢在潮恋战,故与潮阳的元将哈刺解等一同转而西攻惠州,直取广州,使潮州暂时得保。先前祥兴元年,文天祥曾奏请封陈懿为右骁卫将军,知潮州兼管内安抚使。但陈懿却恩将仇报“宋都统陈懿等兄弟四人(弟忠、义、勇)以畲兵七千”降元。十一月文天祥率部进驻潮州潮阳讨伐陈懿,陈逃走,文天祥转攻蚝坪乡(今和平镇),斩杀降元潮州知府刘兴。在江西吉州的邹洬,刘子俊也招集了一部分义兵来到潮阳会合再攻陈懿。西元1278年正月二十七日逃走的陈懿以海舟引张弘范来袭,宋将马发固守潮州城,直至二月底,元军中的乌古孙泽看清潮州城久攻不下,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城外有很多义兵的营垒“为之应援”。於是,分兵攻破一大营垒,迫使其他各个营垒的义兵散去。潮州遂城孤援绝,难以久持。二十九日,南门巡检黄虎子见大势已去,将降书系於箭上射出,与陈四虎通谋,约定时间,大开城门,接应元兵,然后“从城东偏缒出城”。元兵见城门大开,“鼓噪突入”,外城遂陷,黄虎子因细故为陈四虎所杀。马发退守金山子城,浴血奋战到三月初一日,自知不守,令妻子自缢死,自己也饮鸩殉职。元兵进城后,大肆屠杀3天,居民死者不可胜数。宋军败,文天祥转进潮、惠州继续进行抗元活动。不幸於十二月二十日兵败海丰五坡岭。
   
    陈吊眼、许夫人今留下不少古迹,可供凭吊。据清光绪续修的《饶平县志》载:许夫人“统步兵於沿海扈驾,会陈吊眼之师出自黄冈,与元兵战於百丈埔(今饶平县钱东镇外浮山)阵亡,土人义而祀之。”尽管《广东大埔志?卷三十》记载:“许夫人者,潮州畲妇也。吾埔妇女,相传受帝封,世代为孺人,得加银笄,盖由夫人之故。”这裏把许夫人称为潮州畲妇是有些疑问,但大埔在明嘉靖五年(西元1526年)从饶平析出,此时做为许家的媳妇,一方面许家在许天正协助开漳圣王陈元光之后世代为官,陈元光既是汉化畲族,许天正后裔媳妇理当如此;二方面许夫人原是兴化陈文龙之女,兴化也是著名畲区(编注:兴化畲,另后说明),毫无疑问和畲脱不了关系;三方面南宋频临灭亡,封一个勤王领袖名衔更属必要;四方面笔者在编饶平许世大族谱时,古谱都没有“许夫人”记载。综上,许氏在许天正后镇诏安,后裔又迁漳浦马坪(编注:1.今金山,旧名金包里,许姓家族为漳州府诏安县许记宗名馽号德兴於清同治年间移居於此。2.今嘉义东湖村,旧名东势湖,许姓家族为漳州府南靖县马坪堡许仕达於雍正乾隆年间移居於此。3.漳浦马坪又有后裔迁漳州,有马坪街与祠堂。4.马坪先后属南靖、漳浦所辖。),此处是说和南靖类似客家话,许夫人在饶平结合诏安及潮州畲族勤王,客家妇女可歌可泣牺牲,被封为孺人是毫无问题的。在今饶平东山镇相邻的诏安县太平白叶村陈姓聚落附近,有一个山岭,相传为陈吊眼屯兵之处,乡人称此岭为“陈吊岭”。在今云霄县南山保牛坑村红竹尖山巅,有一块180平方米的磐石,上镌刻“天星聚讲”4个大字;在另一高约13米的笋石上,镌刻“朝天人□气冲霄”;在通往云霄县城的悬钟鼻山左侧岭上,也有一石勒“万夫之望”4个大字。相传这些都是陈吊眼起事的遗迹。凤凰山上下埔村则有文天祥后裔,其后人文伯平系下埔始祖,设有始祖祠《笼图碑记》,现派下已二十三世,先后移居潮汕和福建等地。在下埔村有为纪念文天祥而建造的“正气堂”,内设文天祥全身塑像,并设有文天祥“正气堂”理事会。
   
   
   
    凤凰山正气堂
   
   
   
    这样,我们从《告示》及《潮中杂纪》的「凤凰山民苏孟凯,与弟苏晚、子苏隆,自为斗老,聚众千余作乱。」和“俚”、“畲”的源流,以及凤凰山沿革中得到结论。一是凤凰山是畲族发源地之外还有“俚”。二是凤凰山的住民先是“俚”后是“畲”。三是畲是闽的主人,在“南越王国”及隋代粤东“俚”强盛期间还在福建,唐后开始迁徙繁衍到相邻的广东,并与“俚”杂处,到达凤凰山的时间在宋元明期间。
   
    (十六)凤凰美景
   
    “畲”在凤凰山有长期的历史,凤凰山“层峦耸翠,巍然上出重霄;山峰叠峙,岩岫常带烟霞”。给凤凰名茶树造就了良好的生长环境,孕育优良的品质。凤凰乌髻山又相传是古时候神仙嬉游的地方,美丽的天池又是王母娘娘沫浴之处,因此,产生了神仙与名茶、皇帝与名茶、附马爷与名茶的传说。石古坪有畲族生活。乌岽顶上美景天成还有仙井、仙脚迹、仙交椅、仙人池等名胜,这些都令人遐思万千,飘然欲仙,自然适合神话图腾的酝酿。加上畲族许夫人、陈吊眼在凤凰山英勇勤王的故事,藉著神话图腾正是抚去压抑,成为众人朝圣最佳慰藉之所。凤髻观日为凤凰山一景,凤髻有双峰,即:大凤髻和小凤髻,大凤髻为主峰,海拔1498米,为粤东第一高峰。秋高气爽,登山南望,可见群山俯伏脚下,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在凤凰鸟髻上观看日出日落,那色彩丰富、变换流动的壮美景象,动人心魄。
   
   
   
    凤髻云海
   
   
   
   
    凤凰山景
   
   
   
   
    凤凰山天池
   
   
   
    二、《告示》「性类徭僮」是什麼?
   
    首先我们要讨论为什麼饶平早在明代想像中一片荒凉待开发之地,竟然《告示》中出现「本都上中下饶田土,…自古各饶人民佃耕照种,…佃人子孙世代开垦…」而这些「自古」就存在又已经是世代生活的人,所谓的「自古」到底说的是多久以前?100年?200年?500年?1000年?
   
    (一)饶平客家历史渊源研究
   
    按《饶平客家姓氏渊源》、《饶平乡民移居台湾纪略》、《台湾的饶平人》及各姓族谱纪录中的饶平客家42姓开饶祖先姓名与沿革,其中除钟姓、罗姓没有资料外,其余各姓都记载是从邻近县迁入,时间从南宋到清雍正年间。情形是,南宋至宋末(约西元1240—1279年)王姓、丘成实、胡姓、邓子清。元朝(西元1280年—1368年)宋末元初林彦亨、詹东璐、许念三,元代萧柏、郭西庵、张姓、元至顺三年袁麟、元至元五年赵姓、元至正二十年黄温恭、元末谢福全。明朝(西元1368年—1644年),元末明初黄姓、丘朝旺、江毅勉、吕天淋、巫姓、李姓、周姓、林向日、赖姓、巫许姓,明代卢姓、曾姓、吴守备、杨裕昌、明永乐年间蔡宪宗、明洪武元年沈万一、明正统七年刘姓、明景泰三年涂孟盛、明嘉靖余瑢、蓝宽、郑姓,明末张廖旭予、游宗贤。清初至雍正间(约西元1644年—西元1730年),明末清初陈姓,清代熊姓、清雍正严仰昆。而回顾《告示》上出现的人物有排年刘珍、耆佃黄廷鉴、排年詹彦珍、佃户蓝广和斗老苏孟凯,比对以上资料除苏姓今不属饶平客家,佃户蓝广和蓝宽或许误字或有别之外,其他和迁入姓氏相吻合。
   
    至於《告示》中所谓的「自古」到底说的是多久以前?综上,我们比对资料,《告示》的时间在明弘治十六年(西元1503年),饶平置县的时间在明成化十三年(西元1477年)。按上面资料,以族谱资料显示迁入饶平最密集时间大致分二期。第一期是宋元之间,第二期是元明之间。若按第一期的中间时间即西元1300年计算,此时距饶平置县及《告示》时间,也只不过约200年到230年左右而已。这样的时间,官方出的《告示》说「自古」似乎与想像不吻合,况如按第二期的时间,则距饶平置县及《告示》时间更接近,那“自古说”与族谱则呈现完全不对应情形。可是官方煞有其事慎重的出《告示》,又事件在其他文献都有记载。因此,《告示》的“自古说”很明确的指出,饶平客家的开饶时间,应该比族谱所记年代更早时就在饶平,这也说明相当程度饶平客家族谱所载「开饶祖之前的祖先,很可能被有意隐瞒」的可能性。回溯饶平置县时的下饶堡,前已约500年,当在唐宋之间时所置。到饶平置县时弦歌都辖上饶、中饶、下饶、东洋共四堡,追溯前后人口都应该不少。而族谱通常是回溯纪录,往往在最初的一世二世前的纪录,发生的错误是最大的,如原巫许姓族谱纪录入饶时间在巫姓之前,但查巫许姓从巫姓出,所以有错。又如自己在编辑本家许姓《广东饶平许氏大族谱》时,开饶祖之前没有正确的前一代来源,只好从其他资料去“冒(揣测)”。因此《告示》的“自古说”很明确表示饶平客家人很早就在饶平,根本就是原住民徭僮的意思。
   
    接著,既然《告示》中说长期就有「租佃问题」存在,为什麼「自古」就存在又已经是世代生活的人会有「租佃关系」呢?情形是自古生活在饶平的人,一直到了明代时,接受了明代的统治,具体上就是服劳役和缴税。但从《告示》上看,一直就有人不服这个劳役和税制,如凤凰山苏孟凯最是激烈。虽然如此,他们到了明代时,都经过明朝官方的“教化”,否则就不会有入籍为民,更为了耕作缴税而生「租佃问题」留下碑文纪录。因此他们是如何被向化呢?
   
    饶平处闽粤交界,历史上秦将任嚣、赵佗平定南越后在揭阳地置揭阳岭戍所,与闽越王国相邻,揭阳戍所虽仅是一个军事据点,但属南越赵佗的有效统治。秦末,南海郡龙川县令赵陀自立,建立南越国,自称南越武王,成为汉朝的藩属国,此时南海郡始设揭阳县。期间虽有南海王国的出现,但南海王国期间短,很快又恢复成闽越和南越相邻。而闽越、南越王国交界正是今闽粤交界地区,其分界线就在盘陀岭,南越王就在岭上置蒲葵关以扼守,北属闽越国,南属南越国。蒲葵关,即在今云霄、平和、漳浦三县连结部,唐代时在关下置漳浦驿。
   
    (二)潮、惠徭僮的向化
   
    潮州原住民的向化资料不是很丰富。最早是“明洪武间(西元1368—1398年)袁漳,字彦清,号鲲潭,尝委署巡司事。复委招徭,人咸德之。袁齐,字伯玛,号乐雍,鲲潭公之三子。值海寇攻邑,邑侯陈公与公计召徭弋战捷。府主羡公智略,委招潮、惠二府,徭僮悉向化,有司奏闻,蒙温旨奖励,赐金币宝钞回家。”又光绪版《海阳县志?杂录》:“明永乐五年(西元1407年)冬十一月,畲蛮雷文用等来朝。初,潮州府有称畲长者,即瑶类也。卫卒谢辅尝言:海阳县凤凰山诸处畲民遁人山谷中,不供交徭赋,乞与耆老陈晚往招。於是畲长雷文用等凡百四十九户俱愿复业。至是辅率文用等来朝见明成祖,皇帝命各赐钞三十锭彩币,表裏细绢衣一袭,赐辅、晚亦如之。”又上文「邑侯陈公」呼应《实录》所载:成化十八年(西元1482年)马平主簿孔性善言:“溪峒蛮僚,虽常梗化,乱岂无因。昔陈景文为令,徭、僮皆应差徭,厥后抚字乖方,始仍反侧。诚使守令得人,示以恩信,谕以祸福,亦当革心。”这些是潮州徭僮的向化只字片语。但向化情形,凤凰山民的“俚”、“徭(畲)”又如何管理呢?
   
    《明史》载:“…海阳县三饶地置,治下饶。…有大埕守御千户所,洪武二十七年(西元1394年)置。南有黄冈、西有凤凰山二巡检司。”而黄冈置巡检司主要是防倭寇,凤凰山置巡检司显然因为凤凰山有山民“俚”、“徭(畲)”,凤凰山民苏孟凯是经过官方的“教化归顺”,才会「自为斗老」。
   
    从历史文献上看,今所知的少数民族的“土司制度”见诸史籍的,是在朝廷以宣慰司,宣抚司、安抚司,长官司,巡检司等大小不同等级,以父传子、子传孙的世袭制。朝廷采用“以夷制夷”的方法,即当地“夷”民的首领任命为边地世袭土官。而“土司制度”是源於唐代,但到元代才初步形成,到明代以后才发展成了一个完整的体制。我们从前段“潮州徭僮的向化”的资料,足以证明「凤凰山民苏孟凯,与弟苏晚、子苏隆,自为斗老。」是归附后官方给予的世袭土官待遇,负有筹粮收款等任务,才会因「租佃问题」造成被征剿结果。相当幸运的是,因为《告示》所提供的讯息,才可丰富潮州、惠州徭僮的向化情形。除此而外,历史上还有一些少数民族的名称需要澄清,而所谓的“峒”、“寨”都是原住民归附官方后,官方给予的世袭土官官阶名称兼地方机构。如《清史稿》“明洪武元年,以黄威鋆为土官,以失印废为峒,降巡检。传至黄元吉,清初,归附,仍予世职。”又《清史稿》“上映峒。宋置州。明初,废为峒,以许尚爵袭。传至许国泰,清顺治初,归附,仍予旧职。湖润寨。宋时置州。明初,废州为寨,降巡检司。传至宗熙,清顺治九年,归附,仍给巡检司印,世袭。”等等。
   
    而元代“土司制度”到明代也有“土流并治”或“兼治”或“参治”的制度,因此「斗老」既是地方住民的的领袖,也是地方官吏的辅佐,有相当的权利。明代戴璟的《广东通志》卷35:“潮州府民有山畲,…旧志无所考。我朝设土官以治之,衔曰畲官”可以佐证「斗老」的地位,又如以下文献。
   
    嘉靖《潮州府志》,卷5,《官师志》〈饶平县知县?张浚〉条,顺治《潮州府志》,卷4,《官师部》〈饶平县知县?张浚〉条都有记载。事情是饶平刚刚建县才三年,明成化十六年(西元1480年),饶平县知县张浚因为斗老谢全「顽梗乱政」,蔑视法纪,将谢全鞭笞至死。谢全的儿子向「当道」即中央政府提出诉讼。导致张浚恚怒抑郁,病疽而死。
   
    谢全既能「顽梗乱政」,当然是官方给予的世袭土官「斗老」的待遇无疑,因此凤凰山民苏孟凯「自为斗老」呼应「凤凰山巡检司」,是完全合理的。
   
    (三)明永乐皇帝敕谕
   
    也就是这样的背景,弘治六年(西元1493年)当“苏孟凯事件”发生时,潮州知府周鹏饶平县令阳宏显然相当难以处理这个棘手问题,才会一拖七年,显然是为了避免谢全事件”再次翻版。尔后到叶元玉上任时也才会「百方遣人齎示抚谕」,原因是事起「租佃问题」,而潮州“徭僮”的向化归顺,明朝的条件是「免徭役的」,刘志伟教授在《国家与社会之间》一书中介绍过,嘉靖《德庆志》卷16,《夷情外传》保留著明永乐十年(西元1412年),皇帝给了徭僮们这样一道敕谕:
   
    恁每都是好百姓,比先只为军卫有司官不才,苦害恁上头,恁每害怕了,不肯出来。如今听得朝廷差人来招谕,便都一心向化,出来朝见,都赏赐回去。今后恁村峒人民,都不要供应差发,从便女生乐业,享太平的福。但是军卫有司官吏军民人等,非法生事,扰害恁的,便将著这敕谕,直到京城来奏,我将大法度治他。故谕。(编注:恁即你们)
   
    正是皇帝「都不要供应差发…但是军卫有司官吏军民人等,非法生事,…我将大法度治他。」的这种背景下,广东的“徭僮”才同意归附入籍为民。
   
    问题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明永乐皇帝朱棣死於永乐二十二年(西元1424年)。明初的赋税以粮为主,银绢为辅,分夏秋两季徵收,还规定农民要服各种徭役,并交纳特殊的土贡等等。潮州“徭僮”虽免於徭役,但永乐死后,一直到明成化、弘治,已经是五六个皇帝。明弘治六年(西元1493年)时凤凰山苏孟凯虽然「自为斗老」,但明初的赋税“粮长制”实施后岀了弊端,到了明朝中叶时,土地已经被贵族大地主兼并的情况相当严重。全国纳税的土地,约有一半为大地主所隐占,拒不缴税。另一方面地主又苛刻农民,导致社会矛盾激化,农民起义接二连三地发生,而明王朝受制於“利益团体”无力改革,也处於危机四伏的境地。
   
    就是这样,凤凰山民苏孟凯原来是「免徭役」的,到后来变成要「缴徭役」。本来可以安宁地让自己的生活按照原来的轨道运转,但碰到粮户苛刻,官吏好强,才会申诉权利来保卫自身的利益。赋税的弊端显然由后来接二连三的农民起义以后,明代才由张居正“一条鞭法”改革赋税解决部分问题。因此,潮州知府叶元玉的「乃不得已,备将极恶情由,呈请抚按等衙门,调兵征剿。」无非是将山民的朴实忠厚,被剥削而稍事抗议,还被当成是野蛮的、无知的、没有知识的看待。呜呼!可怜他们被征剿杀,还被安上一条「苏逆贼」的罪名,显然历史应该还给他们一个清白。
   
   
    (四)性类徭僮的意义
   
    了解了这一段后,接著讨论现在饶平山区现有的客家人及畲族,但他们的祖先和《告示》中所说的:「性类徭僮」是什麼关系?
   
    《告示》中段前说:「会同排年詹彦珍、佃户蓝广等,并宣化都粮户余允勤等,从公查勘得:本都上中下饶田土,原系宣化等都与本都并海阳县粮户田业。自古各饶人民佃耕照种,递年纳租无缺。」中段后说:「将中饶界内田地,指作上饶,下饶界内田地,指作中饶,要得加取。佃人亦性类徭僮,岂肯依从?」
   
    根据中段前内文意旨,上中下饶田土,都是向粮户佃租土地来耕作,且到饶平置县时,已是经过佃人子孙世代开垦宽广。根据中段后内文,意思是上中下饶田土,田主胡乱指界加税,这些佃人也是和徭僮一样,怎麼肯接受呢?「性类徭僮」这一句话是《告示》中唯一写到的民族分类,全篇既没写“客家”也没写“畲”,那到底什麼是「性类徭僮」?
   
    「性类徭僮」可以看作官府对上中下饶田土佃人的身份界定。
   
    “徭”是什麼?光绪版《海阳县志?杂录》载:“明永乐五年(西元1407年)冬十一月,畲蛮雷文用等来朝。初,潮州府有称畲长者,即徭类也。卫卒谢辅尝言:海阳县凤凰山诸处畲民遁人山谷中,不供交徭赋,乞与耆老陈晚往招。於是畲长雷文用等凡百四十九户俱愿复业。至是辅率文用等来朝见明成祖,皇帝命各赐钞三十锭彩币,表裏细绢衣一袭,赐辅、晚亦如之。(《明实录》,卷73,《太宗文皇帝实录》〈永乐五年十一月辛酉初八日〉)。这样,历史上唐代陈元光时的“蛮獠”的“獠”,到了明永乐《实录》时则称为“徭”,也即是“畲”了。
   
    次言“僮”,今广西少数民族原唐代“獠”或“僚”人,到宋元年间称僮族。民国时称“獞人”,后又称“僮族”,又因“僮”字有歧视意,西元1956年国家以健壮、兴旺、健康、发达之意,称“壮族”。又《明史》广西古田僮黄朝猛、韦银豹等…隆庆中,总督殷正茂击破古田,…於是寨老樊公悬、韦公良等踵军门上谒,自言十寨共一百二十八村,环村而居者二千一百二十余家,皆请受赋。右江兵备郑一龙、参将王世科,谓十寨既请为氓,当以十家为率,赋米一石。村立一甲长,寨立一“峒老”,为征赋计。因此“僮”也就是“峒”,或者是“洞”。“峒老”也就是前面凤凰山苏孟凯“俚”的「斗老」,相同都是“头人”、“领袖”的意思。
   
    又「性类徭僮」一词本就已有一体的意思,广东徭僮有皇帝向化的敕谕,又有袁漳、袁齐父子,委招潮、惠二府,徭僮悉向化。可见徭僮在时代上是相类族群,从宋代刘克庄《漳州喻畲》的:“凡溪洞,种类不一,曰蛮、曰猺、曰黎、曰蜑,在漳者曰畲”。又如前二段说明,“蛮獠”的“獠”就是徭、瑶和畲。又“僮”就是唐代的獠、僚、獞、峒、洞、和今壮族,可见不管名称如何都是同源於唐代的“蛮獠”。当然今天如果要说的清楚的话,“畲”是闽的主人源於东汉许慎《说文解字》。“俚”是粤的主人源於《隋书》。因此《告示》中的「性类徭僮」的意思就是“畲”和“俚”。
   
    (五)客家人和徭僮
   
    有趣的是,《告示》说:上中下饶田土佃户「性类徭僮」,但上中下饶就是饶平客家人自古就居住的地方,为什麼明明是客家人,《告示》不称呼客家反而说成徭僮呢?当然不称呼客家人是因为古早以前客家没没无闻,还在隐形阶段,清代后客家出了名才被大家知道的缘故。问题是明代潮州府官方显然将饶平客家人当徭僮看待。饶平客家人是徭僮吗?相信很多人是不承认的。另外明代饶平凤凰山的「斗老」一词,今天是否在饶平仍存在呢?但我们从《饶平客家话?民间俚语》的例句:“听讲阿旺伯家分开,你去做「老大」(注:老大即调解人)”。又“俺下手脚份递到几百银就算财气了,「头老」个个递到几千银啊(注:头老即领导者)”。这边很明显的,二个词句中的“老”,都跟年纪没关系。前句「老大」现为畲族「乡里领袖」的意思,而后句「头老」明显的就是「斗老」。而且饶平客家俗语称为“俚语”,这样,饶平客家和“俚”及“畲”的关系之密切,显然已然清楚不过了。反过来说《告示》说:「上中下饶世代佃人子孙」,如果这些「上中下饶世代佃人子孙」是汉人,官方当然就不会有「性类徭僮」文字出现的可能。
   
    从饶平地理区隔看,今日的饶平“客家”在群山盆地中间如牛皮社、莲塘社等七八个社,而周围包括凤凰山在内的群山半山腰间深处有“俚”和“畲”。当“徭僮”开始汉化时,“俚”基本已经消失变成“徭僮”的一部分,这时候的“畲”也已经不是早先的福建“畲”,它实际已经是“俚”和“畲”的综合体,尔后再演变成“畲客”,而从“畲”演变成“畲客”的过程中,仍然是“畲”的族称因为混乱所造成的原因。我们从畲族自称“山哈”或“山达”,意为居住在山裏的客人,或在山裏搭棚而住的人。就可以知道“山哈”或“山达”同时可以变成“山客”或“畲客”或“棚民”,这些称呼对今天的客家而言我们不熟悉,其实他最接近我们,这边先谈“棚民”。
   
    清康熙六十年(西元1721年)台湾爆发朱一贵事件,《清史稿》纪录一段从岛内烧到内地资料。内容是,上杭民温上贵往台湾从一贵得伪元帅札、印,还上杭,煽乡人从贼。闻一贵诛,走江西,结棚匪数百,谋掠万载。知县施昭庭集营汛剿捕,擒上贵及其党十数人,并伏法。大学士白潢等条奏禁戢棚匪,满保疏言:“闽、浙两省棚民,以种麻靛、造纸、烧灰为业,良莠不一。令邻坊保结,棚长若有容庇匪类,依律连坐。有司於农隙遍履各棚,严加稽察。浙江鄞、奉化等二十七县,福建闽、龙岩等四十州县,皆有棚民,宜如沿海州县例,拣员题补。”诏从之。可见即使到清朝,当时高屏地区不是仅“潮州人(今嘉应州人)”还有闽西上杭人“棚民”的客家人,并且当时他们在台湾被称呼为客家人,但回到上杭就被称呼为“棚民”。接著再谈“山客”,同时回顾客家名称出现的时间与年代。
   
    (六)客家名称出现的时间与年代
   
    客家在台湾出现的名称依序是“客、山客”和“客仔”和“客民”和“客人”和“客子”。如;清康熙五十六年(西元1717年)的《诸罗县志?卷八风俗》载:「佃田者…潮人尤多,厥名曰客;多者千人,少亦数百,号曰客庄。…唯潮之大埔、程乡、镇平诸山客,…各庄佃户,山客十居七、八,靡有室家,漳、泉人称之曰客仔。客称庄主,曰头家。…」清乾隆五十六年(西元1717年)刘良璧重修的《台湾府志?卷十九杂记?丛谈》载:「南路淡水三十三庄,皆粤民垦耕。辛丑变后,客民(闽人呼粤人曰“客仔”)与闽人不相和协;再功加外委数至盈千,奸良莫辨」清康熙五十九年(西元1720年)的《台湾县志》载:「客庄潮人所居之庄也,北路自诸罗山北上南路自淡水溪而下,类皆潮人聚集以耕,名曰客人,故庄亦称客庄,每庄数百人,少者亦百余。」清雍正二年(西元1724年)蓝鼎元《论治台湾事宜书》载:「广东饶平、程乡、大埔、平远等县之人,赴台佣雇佃田者,谓之客子。每村落聚居千人或数百人,谓之客庄。」而今天我们通常使用的“客家”一词,在清朝台湾的典籍中均不曾见有记载,且台湾这些“客仔”称呼都是由福建漳州、泉州人最先叫出来的。
   
    至於“客家”一词最早出现是在大陆,它比台湾的“客、山客”和“客仔”要早20多年。如;清康熙二十六年(西元1687年)张进修、屈大均的《永安县志?卷一?地理五?风俗》载:「宽得人习勤俭,衣食罕缺,…其高曾祖父多江、闽、潮、惠诸县迁徙而至,名曰客家。」道光年间的《佛岗厅志》载:「国初,自惠、潮、嘉及闽之上杭来占籍者为客家。」道光年间的《新宁县志?学制》载:「新宁县沿海地宽,先於雍正年间及乾隆五、六等年,有惠、潮各属及闽省人民曾、廖等姓陆续就耕,积至二千余户,屡请入籍,皆为土著所阻。乾隆二十九年,学臣边继祖奏请入籍加额,经部臣驳查,当将各“客童”等照例拨回原籍册报,兹“客童”廖洪复以乞请开籍,赴都察院具控。钦奉谕旨查办,当即委员前赴新宁清查,现在“客户”共二千二百零四户…请附籍新宁应试…另编“客籍字型大小”录取。」
   
    可见不论是“客、山客”和“客仔”和“客民”和“客人”和“客子”或“客家”,最早出现在文献上的时间在清康熙二十六年(西元1687年)以后,而且一开始也不普遍,甚至明崇祯十二年(西元1639年)《东莞县志》还称客家人为“獠”。《新会县志》甚至在客字旁加个“犭”。连敦煌写本《坛经》也写:“大师遂责惠能曰:“汝是岭南人,又是獦獠。若未为堪作佛法!”。所以清康熙六十年(西元1721年)朱一贵事件时,屏东“客、山客”回到上杭后,《清史稿》纪录是上杭民温上贵还称作“棚民”,实际上也是如此,它说明客家由“棚民”变做“客家”的事实。
   
    (七)畲客的意义
   
    历史上有很多“畲客”一词。在称谓上的叙述;有地方习惯的「丽水畲民当地汉民称之为“畲客”,就是来开荒的人。」有学者的「畲民是农民的一种,他们习惯火耕,喜迁移,得名畲。因为要和一般业农的人民区别,所以叫他们畲人、畲民,因为他们来去无常,所以叫他们“畲客”。」有语言分类兼民族称呼的「温州方言主要有瓯语、闽语、蛮话和蛮讲、“畲客”话和金乡话五种。」有文史风俗纪录的如;浙南清同治《景宁县志》载:峭壁之路,平常攀越维艰者,“畲客”皆辟之。及浙江畲族种的稻,被称作“畲禾”,种的玉米,被称作“畲客豆”。及《建德县志5风俗》载:“畲客”也信佛,久旱必舁神互祷,谓之接佛。及民国《建德县志》载:“畲客”乃重做功德。及明朝万历古田红曲「田家多制曲,“畲客”少租山。」及《衢志?卷八?风俗志》载:龙南山中有“畲客”,其妇恒终岁赤足与南子杂居作度日,不与汉族通婚。
   
    “畲客”一词也有汉畲对立的;如明邝露《赤雅》载:徭名“畲客”,古八蛮之种。又如,「“畲客”是汉族人对畲族人的通称,对畲族姑娘叫“畲客妹”,不含贬义。“畲客婆”,是当时缙云人对畲族妇女的背称,当面称呼,略含贬义。」又如畲族称谓忌:「畲民忌被称为“畲客”,尤忌“畲客仔”、“畲客婆”,认为此乃蔑称。故只可称其为“畲民”、“畲族人”或“山哈人”或“山达人”。」又如,「他们的宗谱和历史记载都叫畲族,这个名称并不带有侮辱性质。福建的畲民也认为“畲”字原来是无恶意的,不过“畲”与“蛇”同音,他们怕确定叫畲族的名称以后,汉族仍像过去一样叫他们“畲客”……。」又如,“畲客”在旧社会是受歧视以至鄙贱的。小孩子交给“畲客”去哺养,也是低贱视之,这样就容易养大。
   
    从上,“畲客”有认为歧视的,有的却不是如此,地域上的差别应是很大。我们无法想像“畲”与“蛇”同音及“畲客”同词,究竟歧视是出在“蛇”的问题上?还是出在“客”的问题上?就变成是歧视以至鄙贱。照上面的意思,大致“畲”与“蛇”同音,一旦被称“畲客”时,就是完完全全意思的“蛇”。换句话说他们认为「畲不是“蛇”,客才是“蛇”」,但这篇文章未发表出去厘清一些族群问题前,客家人反而认为「畲是“蛇”,客是“汉”」。今天透过告示的解读,他们是一体的。我个人的理解是族群之间的对称从无好话,如漳州人称泉州人“白水(泉字拆开上下)”,本省人称外省人“猪”,称原住民、洋人“番”,客家人被称“客仔”就翻脸等等,因此上面“畲客”这里面意思都是指“畲”但内容则是“畲客”。但前面我们谈过当“徭僮”开始汉化时,“俚”基本已经消失变成“徭僮”的一部分,同时这时候的“畲”也已经不是早先的福建“畲”它实际已经是“俚”和“畲”的综合体,所以不论所有内容是“畲客”的资料或文献,外表是指“畲”,其实也就是“徭僮”。而当“畲客”产生「歧视以至鄙贱也是低贱的」时,有二股力量开始分化促使它演变成“畲”和“客”,一股力量是汉化和歧视所产生的力量,一股是凤凰图腾和石壁图腾所产生的力量。
   
    我们以饶平为例,“客家”在群山盆地中间如牛皮社、莲塘社等七八个社,而周围包括凤凰山在内的群山半山腰间深处有“俚”和“畲”。从客家人的牛皮社、莲塘社等七八个社和台湾原住民“社”的称呼一样,“社”也是由“畲”转化而来,因此饶平客家源於“徭僮”是有道理的。当“徭僮”开始汉化时,同时也是“畲”演变成“畲客”和“畲客”分野时。前面谈到二股力量的汉化和歧视同时作用於凤凰图腾和石壁图腾,造成“畲”和“客”的分野。石壁图腾在宋帝加持的文天祥等“大官”所造成的影响下(包括北方神祇的塑造、族谱的窜写)快速的汉化,造成了以盘瓠文化为主的凤凰图腾二者之间的差异,直到“客家”名称出现在文献上(清康熙二十六年,西元1687年)以后,已经是经过400年左右的区隔。当然在明代《告示》中出现饶平客家人被称为「性类徭僮」当时,潮州知府叶元玉应该是在历史的族群混乱称呼中,主观中认为饶平人当时是具「徭僮」因子,处於石壁图腾不明显及半教化(汉化)或半开化之间的定义。回溯《告示》石碑文刊出后,当时的饶平人想必「性类徭僮」是当然耳,即使经过数百年也没有人有任何异议。只是当今天“畲”和“客”分野已近300余年,我们才会奇怪客家人怎麼是源出於“徭僮”的问题。
   
    (八)畲客的分野
   
    “畲”和“客”的分野,就饶平而言,今天凤凰山的“畲”族和客家都是经过趋向接受现实与教化,因此语音上才会相同的,比较大的差别在婚丧的文化上。当然理论上“徭僮”文化比较顽固的凤凰图腾应该保有较多的原始语音、词汇,“徭僮”文化上比较松动的石壁图腾,语音、词汇和文化趋向统治语言和文化。不过饶平客家话无论在语音、词汇上都存在更多的古越语、南越语,已弥足珍贵。我认为客家人既然是分别是“俚”或“畲”,然后再由“俚畲”转变成“徭僮”、“畲客”,再演变成“畲”和“客”分野。至於客家话的形成,简言之就是广东“俚”和福建“畲”长期融合再加上“统治语言”的介入后的融合体,但名义上虽然是客家话,“俚”却隐藏在内,因为饶平客家话的俗语称“俚语”。而“畲语”呢?“畲语”就像“畲”在“徭僮”演化情形一样,将“俚”隐藏在内,所以“俚族”消失演化出“畲客”,所以“畲语”消失演化出“俚语”,实际上是两不相欠,而最后不论是“俚族”也好,“俚语”也好,“畲族”也好,“畲语”也好,最后语言上都由“客家话”承接,族群上则由“畲”和“客”分开承接。至於客家话之间的差异,潮、惠的古“徭僮”经过“社学”实施教化后,闽粤交界区理论上接近凤凰图腾,所以保有较多的原始语音、词汇,但饶平客家人文化上接近石壁图腾。至於凤凰图腾之前的“隋唐或更早以前的原始福建畲”,或许和客家人、客家话相同,已经不可能回到“古越人”时代。应该就各自建立的民族图腾,维护与创新发扬才是人种演化之道。
   
   
   
    清代饶平县城三饶堡和古八社位置图
   
   
    客家今天已经生了根,名称从饶平的“徭僮”,广东的“輋”,福建的“棚民”称呼的过渡时期,大致经过200年左右才开始从“畲客”中分离转变。许多人不承认,总认为他是“中原士大夫”。不过,和客家一样,畲族血液上也有“蚕豆症(海洋性贫血症)”现象,看样子“畲”、“客”在现代医学上早晚是要被检验,就是想分也分不开。其实在文化上也相类似,客家人喜戴斗笠,饶平客家话称斗笠为“笠婆”,有异於四县的“笠嫲”,这是语后撮的使用习惯不同所致。又斧头称“破头(po53,通剖)”,竽梗称“竽符(pu55)”。前者词汇语音从用具使用目的直译,后者四县称“竽婆”词汇上得差异相当有趣。但有一个文化大家都相同,过去粤东、大埔、丰顺、赣南、闽西各县客俗妇女晴夏皆戴凉帽,制用竹织。其式为圆箔,中开一空以容顶髻,周围缀以绸帛,或以五纱罗布分五幅,折而下垂。既可周遮头面,而长夏操作,可以迎风障日。妇女的辫发很多是盘成高髻的……髻上可套凉笠,髻端外露前翘。
   
    客家这样的发式,潮汕已婚妇女及凤凰山畲族“凤凰髻”也是如此装扮。福建呢?
   
    (九)泉州畲与兴化蜑及发髻
   
    前面谈及福建兴化是否有“畲”?清同治《兴化府志?卷十二》载:闽中兴化畲区“擅蓝靛之利”。又福建地区畲族主要姓氏为雷、蓝、彭、钟、古等,闽侯县沿江一带就集中了相当可观的疍民,故光绪《侯官县乡土志》将水上疍民视为“贱民”,认为他们“习於卑贱,不耻平民,闽人呼之为“曲蹄”,肖其形也。视之如奴隶,贱其品也。大抵闽之蜒族,与粤之疍户种类相同,与浙之堕民品流差等”。其实这些都是统治者教育出来,汉化完成的就“衣冠族姓由中州南来”高人一等的把戏。泉州也有畲族,分布在德化、安溪和惠安等地,以下说明。
   
    疍民是古代东南沿海少数民族,古称“蜑”、“蜒”、“疍”、“蛋”以及“龙人”、“鲛人”等,还有“白水郎”、“庚定子”、“科题”等俗称。他们“以船为生,居无室庐,专以捕鱼自赡”。北宋初《太平寰宇记》中《泉州?风俗》条载:“白水郎即此洲之夷户,……贞观十年始输半课。其居止常在船上,兼结庐海畔,随时移徒,不常厥所。船头尾尖高,当中乎阔,冲波逆浪都无畏惧,名曰了鸟船。”《太平寰宇记》的《泉州?风俗》只记载有关“白水郎”的这段文字,同书的《兴化?风俗》条,仅注明“与泉州风俗同”。可见北宋初的兴化湾、湄洲湾也生活著疍民。直到清初,《闽小记》仍有兴化“蜒民”的记载。由此推断北宋时湄洲岛有疍民,是有根据的。至今湄洲岛民俗仍有疍民文化的流风遗韵。古代疍民“男女皆椎髻於顶”、“衣衫上下两色”。至今,湄洲岛的中老年妇女有梳帆船发髻於头的中后部;在纪念妈祖的庆典时,穿上半截红色、下半截黑色或蓝色的外裤,据说这是仿效妈祖的服饰。这种有“椎髻”基形的发式和“衣衫上下两色”的变异服式,正是疍民文化特质的遗存。
   
    顺著全祖望点明的“鲛人疍户”的线索,还可以进一步扩展妈祖为疍民的有关资料。南宋绍定二年(西元1229年),莆田绅士丁伯桂在钱塘《顺济圣妃庙记》说:“神,莆田媚洲林氏女,少能言人祸福,设庙祀之,号‘通贤神女’,或曰‘龙女’。”南宋开庆元年(西元1259年)莆田绅士李丑父在京口《灵惠妃庙记》说:“妃,林氏,生於莆之海上湄洲,…或曰‘妃,龙种也’。”指明妈祖为“龙女”、“龙种”。值得注意的是在古文献中,所谓“龙种”、“龙人”、“龙户”,皆为疍民的别称。如明代邝露《赤雅》说:“蜑人神宫,画蛇以祭,自云‘龙种’,浮家泛宅,或住水济,或住水澜。…能辨水色,知龙所在,自称‘龙人’,籍称‘龙户’,莫登庸其产也。”因此“龙女”、“龙种”也就透露了妈祖原是疍民的历史资讯。今人祭祀妈祖实在要抛弃“读些书就数典忘祖”,还指先人为“贱民”的封建恶习。


根据住台南的广春楼主上饶詹邦畿教授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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