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惠珠：《追 思》

chixk

一、祭　父

　　2009年的元旦，恰是爸爸的百日祭。前几天沮丧的天空，今天艳阳普照。
　　早晨，我在爸爸的遗像前摆放苹果、柑桔、花束、绿萝、还有煮好的太平面。6：30，我拧开收音机，让爸爸收听央播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
　　去年9月24日早晨7：25，爸爸呼吸、心跳骤停辞世。第三天，爸爸的骨灰钵安葬在故乡福州市安福陵园。
　　这100天里，爸爸的生活片断总在我的眼前拂之不去。再次翻阅爸爸的笔记本，我深感爸爸身世坎坷。
　　1931年农历10月10日，爸爸出生在福州市火车站附近的的湖庆村。爸爸约6岁，爷爷患伤寒病去世了。正值抗日，福州沦陷，为了避战乱，奶奶将叔叔送二伯爷抚养，携伯父、爸爸、姑姑去闽北的南平。途中，奶奶将姑姑送人。为了糊口，小小年纪的爸爸到码头替人挑砖瓦和行李挣钱，累弯了腰。10岁，爸爸回湖庆村，帮大伯爷耕田、干农活。12岁，爸爸冒险过日寇封锁线，去古田县日新居理发店学理发。每天凌晨，爸爸起床，到井里汲水、干杂务等。天刚亮，理发店开门营业。晚上，理发店才关门打烊。
　　1949年，古田县解放了。1954年，由县工会和劳动部门介绍，爸爸去水电部水电工程局古田溪水电站工作。水电工程局调动频繁，1956年6月，爸爸调来广东，先后在从化县流溪河水电站、乳源县南水水电站、广州水电职工子弟学校、河源县新丰江水电站工作。1961年8月8日，爸爸调来粤北的韶关电厂，工作至1991年10月退休。

　　二、忆　念

　　爸爸秉承闽籍人团结勤勉、热情慷慨，有理谦让的品德。升工资、评奖金，爸爸总是把名额让给其它同志。1968年全家回榕＊过春节，爸爸特意买糕饼、送些钱和粮票给湖庆村的残疾老阿婆。“她是谁？亲戚吗？”我问。“不是亲戚，却是长辈。”爸爸的善举被邻里乡亲传为佳话。
　　爸爸是家里的顶梁柱。稍驼背，承担太多生活的负荷。手掌粗糙，昼夜忙碌，每天抢着煮早餐。家里最早起，最晚睡的总是爸爸。虽然爸爸初小毕业，但聪慧好学，能读书、阅报、写信、拨算盘等，字体不比现在的某些文化人差。爸爸爱收看电视和收听广播的新闻，略懂裁缝，会制简单的家具。每逢休息，闲不住的爸爸扫公共楼梯、洗沟渠、干家务、修理家具、侍候花卉盆景等。
　　韶电地处山区，几乎每户职工都利用业余时间垦荒种菜。贫农出身的爸爸保持劳动人民的本色，喜欢劳动，买了近10本栽培蔬菜和花卉的书，有栽培蔬菜和花卉的绝活，菜园的蔬菜、阳台的花卉远近闻名，常吸引路人的眼球。别人要菜籽、菜秧、瓜苗、花苗，爸爸“有求必赠”。种的瓜菜、葡萄、无花果、枇杷，爸爸摘后先择好的送人。厂几次迎春花展，爸爸送展的花卉均获奖。工人称赞：“池师傅是理发师，怎么还懂种菜、干木匠活？”
　　夏季，厂发清凉饮料票，爸爸一根冰棒不舍得吃。发的水果，爸爸全拿回家，好的让妈妈和三个女儿吃，自已吃最小、最差的。一天，爸爸下班顺路买一根甘蔗回家，分最甜、最松脆的蔗中给妈妈和三个女儿，自己嚼又老又硬的蔗头。
　　1968年夏，韶关地区洪水泛滥，偏偏我发烧，爸爸背着我去乌石镇看病。爸爸赤脚趟水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我招工进厂，爸爸叮咛我要尊敬师傅，掌握技术，努力工作。厂报、厂刊发表了我的“豆腐块”文章，爸爸翻来覆去地看，鼓励我动脑筋，勤练笔，多投稿。

　　三、新　生

　　我收拾爸爸留下的钟表、私章、照片、手套、围巾、棋盘、钢笔、报刊、信件、老花镜、收音机、健身球……幻觉中，在花丛休憩的爸爸苏醒了，在湖庆村和亲戚聚会，在闽江畔散步，在上班为顾客理发，在公园同老伙伴下棋，在厅里收看央视新闻节目，在阳台给花草施肥、浇水、除虫、剪枝……
　　去年5月，爸爸说：“要回韶关电厂住，看50周年厂庆，和老朋友叙旧；要回福州探访父老乡亲；要吃福州特产梭面、肉燕、礼饼、蜜饯、鱼丸、海味……”可惜爸爸没捱到10月15日的厂庆。爸爸带着对故乡的热爱、带着对父老乡亲的眷恋、带着对爷爷、奶奶和妈妈的牵挂、带着对韶电的浓厚感情惜别人间的。
　　我常梦见爸爸。熟人问：“你爸爸的百日祭是什么时候？”我在挂历计算，“2009年元旦。”“巧极了。保佑你爸爸复活、平安、吉祥、顺利。”
　　愿2009年辞旧迎新的钟声在天堂奏响，愿元旦的朝曦洒向安福陵园，保佑魂归故乡的爸爸新生、幸运、健康、安宁。

　　注：榕－－福州市建城2200多年，城内遍植榕树，故名榕城，简称榕。

2009-02-24 17:17:00 中国青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