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钧聆听池道生讲长征故事

池氏义工

2016-10-09   来源：常州日报

1965年盛夏，江苏省委、省政府为照顾时任副省长刘国钧的身体健康，特许他偕同夫人回常州小住。市委统战部主持工作的副部长李玉闻讯后，派笔者到市政府车队调车前往火车站迎候。将刘国钧夫妇送至青果巷私寓，李玉已经在刘宅客厅迎候了。

寒暄几句后，李玉诚挚地说：“新任市委书记章德、市长申云章，听说国老回到常州，明天晚上要为您接风洗尘。请您不要推辞。”刘国钧开朗地笑道：“其实，我是常州的主人，应尽地主之谊，为新上任的父母官接风才行。这也好，他们先请我，我再回请他们。一切请你们两位代办。”

翌日午后，市政府办公室的卞愉清、市委统战部的邵益民和笔者，就在小营前招待所忙开了，从参加宴请的人员名单、座位的排列到菜单、酒类，无不精心筹划。时钟敲了四下，我又将刘国钧从青果巷接到小营前招待所。这时，市委书记章德，市长申云章，副市长汤永安、胡仰德、金德培、池道生、宋鲁峰已在会客室迎候。

李玉将新到任的章德、申云章、宋鲁峰介绍给刘国钧，他分外热忱。大家坐定后，刘国钧与章德、申云章无拘无束地交谈着。

刘国钧感到有点冷淡了紧挨着自己坐的副市长池道生了，便随意地问：“池市长，你是老革命，老红军，我一直有个问题闷在肚皮里，就是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这个二万五千里究竟是怎样计算出来的？你能告诉我吗？”

“说来话长喽。”池道生沉思一下，答道：“我们红军长征从一开始就不是走直路、大路，部队的行军路线迂回曲折，经常改变。因此，按照地图标识来计算红军长征的实际行程是不准确的。我们红一方面军实际走了一万八千零八十八公里，走得最远的部队，走了二万五千里。那时，邓华、肖华、肖锋都是我们红一方面军的秀才，都有记日记的习惯，正是有了这些日记，才推算出长征里程的。”

“噢，明白了。”刘国钧真诚地说，“听说，你们红军吃过树皮、草根和皮带，战斗生活极其艰苦。”

“是有这种情况。不过，各个部队情况不同。我在红一方面军直属支队给首长当小通讯员，看到领导干部为红军能吃饱饭，做了许多艰苦工作。因为粮食要靠打土豪或向当地群众购买，所以，每天快天黑到了宿营地才埋锅烧饭，吃掉了带来的粮食，如果不立即筹措，第二天就会断粮饿肚子。为这件事，领导同志付出了很艰苦的努力和组织工作，勉强能不饿肚子。有时饭不多，直属支队的首长故意不吃饱，让给我们这些十四五岁、十六七岁的娃子吃，我们不肯吃，首长说：‘你们正在发育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吃得饱饱的。’我们只得含着眼泪把饭吃下去。”池道生坦诚地说，“提到吃饭的事，我们工农红军有个坏毛病，因为进入藏族同胞地区之后，没有油吃，不管你吃多少粮食，总觉得肚子空空的。于是，只要有了东西成天嘴巴不停地吃，坐也吃，睡也吃，行军也吃，甚至上厕所还在吃，就是吃不饱。这样，吃炒粉的人弄得满嘴白胡子，吃炒青稞麦的弄得满脸乌黑。后来，我们进了延安，才慢慢地改了这个坏习气。”

刘国钧进一步问道：“你们过草地时，吃过皮带吗？”

池道生回答：“我们直属支队各人背着几个炒熟了的青稞麦子或青稞粉。过草地时每天下午都会遭到雨水淋洗，结果背在身上的青稞粉成了粢团，结成一块；炒青稞的情况更糟，被水洇了软纽纽的像橡皮胶。到了宿营地，将结成块的青稞粉往茶盅里放，再用开水一冲，当成水糊喝下去。炒青稞似橡皮胶的东西，就很难下口，牙齿弄疲，也吃不下四两东西。草地上不能睡觉，第二天要行军七八十里，每天拂晓出发，因为没有柴禾，就无法烧开水喝，只得喝一点不致送命的冰水，吃一点青稞麦或青稞粉，咬着牙关，伸开双腿，大踏步向前走。有的战友不小心摔倒了，把背着的青稞粉或青稞麦掉到有颜色的污水里，这水是有毒的，捡起来吃吧，肚皮会发胀发痛，痛得你叫爷叫娘；不捡吧，肚皮会饿得哇哇叫。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只好自认倒霉，忍痛割爱，再厚着脸皮，伸出双手，向战友们求援说：‘同志，阶级友爱唷！’因为红军都懂有苦同吃，有难共当，阶级同情，互相友爱，大家会齐声答应：‘好啊！’每个人自动地分出一点粮食来解决这位战友的无粮之苦。”

在座的人都感叹着这种阶级友爱之情。“那么，红军的穿衣问题怎么解决的呢？”刘国钧关切地问。

池道生认真地答：“我们从江西瑞金红色根据地出发时，每个指战员的装备都很整齐的。每人发两套新衣服，背包的颜色是一律的，胸前挂两个或四个手榴弹，三双新草鞋捆在背包上，头上戴着用树枝伪装的防空帽，十天的粮食、一支步枪扛在肩上，雄赳赳地迈着大步走向抗日前线。当我们离开了毛儿盖，深入到草地，已经行军十个月了，衣服都破烂了，气候奇寒，有些人就穿上各种野兽皮，有羊皮、虎皮、驼皮、狗皮，真是五光十色；还有的用羊毛放进布里，随意缕在身上御寒。苦得很！”

“在草地里，因为白天行军疲劳，夜晚又不能睡觉，打起瞌睡来，只得两人或三人背靠背地打盹，不管谁动一下大家都醒了。有的人由于过度疲劳，就躺在草地睡着了，衣服被草地上的水湿透了，半夜狂风挟着雪花吹来，冻醒后没有取暖的柴火，只得不停地发抖，血脉越来越少，一停就一命呜呼。我们眼望着战友倒下去，内心非常痛苦和难过。但是，我们谁都没有悲观失望，反而异口同声对死难烈士说：‘同志，你已经为独立、自由、幸福的中国尽了最后的一口气。’旁边的战友插上一句，说：‘不要紧，你安息吧，你的任务我们来完成！’……”池道生说到这里呜咽了，再也讲不下去了。全场沉默了，仿佛能听到每个人激烈跳动的心声，大家都在默默地为倒在万水千山的红军指战员致哀！

魏作洪摄

池氏义工

    老红军池道生生前经常带着这本《红军不怕远征难》，到机关学校部队宣讲长征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