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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 中国文化的守夜人——钱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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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25 16:17:13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路人甲 于 2017-7-25 16:18 编辑

    1986年6月9日下午,台湾外双溪的素书楼里挤满了人。

    人群中有稚嫩的面孔,有稳重的中年人,甚至还有几位须发全白的老者。当时已经是国民党中央委员的宋楚瑜,也和一群年轻人一起坐得端端正正。他们在等着一位大师登上讲坛。

    上课时间到,钱穆在妻子钱胡美琦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他已经92岁。他在讲台上教书育人,也已经整整75年。

    钱穆的最后一课原本是给中国文化大学史学所的博士生讲的,但来的人远远不止。6月的室内有些闷热,听众们时不时伸手轻轻抹下额头的汗水,不敢制造一点声响。

    两个小时的课很快就结束了。在课的最后,钱穆用力地喊了一句:“你们是中国人,不要忘了中国!”

    大师老矣,他爱了一辈子的中国,也研究了一辈子的中国,见过了受侵略凌辱的中国,却至死都看不到统一的中国。

    他是最后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国学大师,中国文化的守夜人。







    一.

    钱穆一开始读书的目的并不是成为大师,而仅仅是为了谋生。

    他12岁时,父亲去世。家中失去顶梁柱,钱穆的学习生涯蒙上了经济匮乏的阴影。13岁,他和长兄钱挚一起考入新开办的常州府中学堂。兄弟二人希望能够进入师范班,学成之后可以去教书谋生,养家糊口。

    在学校,钱穆白天上课,晚上回到宿舍,依然点着蜡烛继续读书。夏天蚊虫多,他就搬来两个空酒坛子,放在桌下,左脚伸进一个,右脚伸进一个,以防虫咬。

    钱穆读书刻苦,因此成绩一直很好,然而却在18岁那年,还是因为交不起中学的学费,辍学回家。

    他在乡下的一所小学里成为了一名老师——比学生还大不了多少的青年老师。

    无锡县教育局派来的督学,正坐在一个教室里听课,检查教学质量。“今天上课的这位老师看起来很稚嫩啊,”督学心想,“好像还不到20岁的样子,能教得好吗?”

    只见这位老师开场即说:“同学们,今天我们先不讲课文,我有个思考的心得要分享给你们。”

    督学皱了皱眉。

    “昨夜我在睡觉时,脚不小心踢了一下墙壁,痛得很。”这通开场白逗笑了小学生们。“但是呢,我由此领悟到了一个汉字结构的道理。你们看,手臂的‘臂’和墙壁的‘壁’,偏旁都是开辟的‘辟’字,而且,臂在身旁,壁在屋旁,都带有‘旁边’的意思。你们再看避,乃避开一旁,璧乃玉悬身旁,于是我总结出,所有带‘辟’字的,都有一旁、旁边的意思在里面。”

    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而督学也从来没有在小学课堂上听到这样有意思的说法,他见过的其他老师都是照本宣科,从来不会试图去教学生怎么获取学问。

    回到县里,这名督学还特意写了篇文章讲这件事,发表在报刊上,让钱穆的教学法火了一把。

    钱穆之所以能够这么教,是因为他自己读书时就已经能够这么敏锐地思考,正应了古训:“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他边教书边自学,一教就教了18年的中小学。从小学教师到国学大师,钱穆靠的就是苦读和善思。

    钱穆读书善于思考和怀疑,能够从别人没有疑问的地方起疑,从而取得突破。比如,他读《史记》时,就敏锐地发现《史记》的《六国年表》中纪年和诸子书籍有矛盾的地方。

    他对此做了详细的考证,写成文章发表在报刊上,引起了一些学者的注意。东吴大学的教授陈天一,他后来还向钱穆引见了正在燕京大学担任教授的顾颉刚。

    一见到钱穆,听其谈吐,看其文章,顾颉刚立刻惊叹道:“君似不宜长在中学中教国文,宜去大学中教历史!”

    但钱穆只是谦虚地笑笑,并不以为意——读书和思考,他已经乐在其中了。

    二.

    《论语》里,孔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这是钱穆最喜欢的句子之一。

    钱穆做学问,也不求迎合别人,只要对得起自己。

    1930年,《燕京学报》上刊发了一篇文章,名为《刘向歆父子年谱》,署名钱穆,引起北平学界的剧烈轰动。

    一时间,几乎所有学者都在打听作者的来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个人不是名校教授,只是中学教师,没有出国留过学,甚至没有上过大学。

    这篇文章通过考证《汉书》细节,推翻了康有为《新学伪经考》中认为刘歆伪造经书的说法。——这是当时一等一的大难题,堪比数学界的哥德巴赫猜想,无数学者魂牵梦绕想要解决却无力解决。

    如果历史学界也有诺贝尔奖,这绝对是诺奖级别的大发现。

    可问题是,当时整个北平的史学界,几乎都是相信康氏学说的,连顾颉刚、傅斯年这样的大学者都笃信不疑!

    但这位名不见经传中学教师写了一篇长文,一下子打了许多大学教授的脸。太冒犯了!这种颠覆性的文章要放到现在,肯定要学术界集体封杀了!

    但神奇的是,主持发表这篇文章的人,正是被打脸打得最厉害的顾颉刚。

    也许这就是民国学术伟大不朽的原因吧,众多被钱穆驳倒的学者们,纷纷表示对他文章的赞许,因为钱穆在资历上虽然是“小字辈”,但学术却无懈可击。

    文章发表之后,北平的北京大学、燕京大学等学校开设经学史、哲学史之类的课程,都只能停开——因为全被钱穆证明是讲错了。

    顾颉刚把钱穆请到燕京大学来,这名没上过大学的中学教师终于成为了大学教师。一年之后,钱穆又转去了北大。

    已经是北大新秀的钱穆,还是保留着“为己不为人”的治学风格——只要坚信自己是对的,再权威的人我也敢怼。

    结果,钱穆说自己讲课“如登辩论场”——他经常在课堂上反驳其他老师的观点,即使是名师大家。

    其中就包括胡适——当时公认的诸子学权威,学术界的领袖。可是就在老子的年代问题上,两人就有矛盾——胡适主张传统的说法,认为老子先于孔子,但钱穆却主张老子在孔子之后。

    钱穆上课就经常说:“胡先生在这个地方又考证错了。”“胡先生此处恐怕有成见。”惹得胡适在课堂上叹道:“老子又不是我的老子,我能有什么成见呢?”

    这可真是棋逢对手——留美博士、学界领袖和只有中学学历的小学校长干上了!

    但钱穆可不是为了怼而怼。他只是一心追求学问的真实,追求讲出的每一句话都出自良心,而不愿意曲学阿世。

    大师故去后的今天,我们似乎也只能感概,再也没有钱穆这样“为己”的良心学者,而遍地只剩“为人”的利己主义者了。

    三.

    好的学者并不一定是好老师。比如学术精湛的顾颉刚,就不怎么会讲课,上课时经常是背对着学生写板书,写了满满一黑板,一节课也就上完了。

    王国维更有意思,上课就抽烟,等着学生来问问题,没人问的话,就沉默着过了一节课。

    但教了18年中小学后才去教大学的钱穆,无疑更懂得如何上课,如何引导学生激发对学问的兴趣,也更能理解韩愈说的“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者也”的真谛。

    钱穆成了公认的“北大最叫座的教授之一”,每次上课都需要在最大的教室,且场场爆满,旁听的人挤得连选了课的学生都没有地方坐。

    钱穆讲课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他那一口极富特色的无锡官话。他讲课思路清晰、发音清楚,而且出口成章,几节课听下来,原来听不懂无锡话的学生都能完全听懂。

    钱穆讲课以善作比喻著称,在一次秦汉史课上,他指着教室中的灯泡说:

    “中国的秦汉文化犹如这屋中许多盏电灯,灭了一盏,屋子还亮。西方罗马文化就好比只有一盏灯,虽然非常亮,但一灭,就一片黑暗。”

    钱穆讲课能动感情,讲到得意处,满面通红,声调高亢,抑扬顿挫,一口无锡官话像唱歌一样好听,将学生们也带入历史的境界中。

    钱穆的课上经常有许多旁听的人,这些人不一定是学生,也有中小学教师,有在政府机关、报馆、银行工作的人,甚至有些体力劳动者也慕名而来。

    听完课,有的人就会围住钱穆请教问题。钱穆从来不问来者的姓名和职业,不管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学生、问的问题水平如何,都一视同仁,和颜悦色地解答疑惑。

    于是有学生问他:有些人似乎只是慕名而来,想见见您而已,不像来求学问的,为何您也很认真地赐以答复?

    钱穆说:“张载18岁的时候,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拿着兵书去请教范仲淹。当时范仲淹已经是高官,却没有怠慢他,反而送给他一部《中庸》,勉励他用心读儒书,而不是沉迷于兵家。张载听后,翻然而悟,遂成一代儒宗。可见有时候话虽然不多,但影响却不小。孔子曰:‘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我宁愿失言,不肯失人。”

    这种真正符合孔子“有教无类”精神的行为,在教育功利而浮躁的当代,比钻石还稀缺。

    抗战爆发后,钱穆跟着北大、清华、南开合并而成的西南联大,开始了四处迁徙的日子。学校在昆明的时候,钱穆住在宜良,离昆明七十多公里,每次上课都需要坐火车赶往昆明,下了火车再赶人力车,才能勉强准时到达课堂。

    那时候的火车晚点个二三十分钟是常事,所以钱穆常常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下了火车就直奔教室。

    每次课,学生们都能看到身材微胖的钱穆,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一路小跑过来。这时教室往往已经挤得水泄不通,连条通道都没有,学生就让钱穆踩着课桌,登上讲台。

    有一次火车晚点了一个小时,导致钱穆迟到了约20分钟。如果在平时,教授迟到几分钟,学生们就自行散去了。但钱穆的课,没有一名学生离开教室,所有人挤在闷热的屋子里,静静等待。这是对钱穆和他的学问的由衷敬畏。

    有同学问钱穆:老师在学校不是也有一间宿舍吗?为何不提前一天过来,免得如此辛苦?

    钱穆说:“我是为了给你们编写讲义。我的所有书籍、资料都在宜良家中,提前一天过来就少了一天备课,不备好课就上讲台,是对你们不负责任。”

    钱穆对学生好,好到许多学生很多年以后还对往事记忆犹新。

    比如钱穆最喜欢让学生陪着他出游,在山水之中谈学论道。

    有一年,钱穆带领几名学生在苏州负责一项点校古籍的工作,除了在工作室中读书、标点,每隔十天半个月,钱穆就会说:“该出去玩玩儿了!”然后就带着学生们游览苏州的拙政园、狮子林。

    在途中,钱穆会和学生一起逛书店,买书送给他们,风趣地说:“读书犹如游山玩水,兴味无穷。你读了章实斋的书,再读颜习斋的书,就如同从这山爬到那山,再看我的《近三百年学术史》,就好比一幅山水画卷,让你对这些山又有了新的体会。”

    有一段时间,给钱穆和学生们做饭的厨师请假回家了,学生们本来想自己做饭,但是钱穆说:你们哪懂做饭!

    于是老师自己动手,在屋中生火煮饭、炖肉,一边照顾炭火,一边继续读书。一屋子师生一起吃上了地道的江浙菜。

    被炭火熏得满头大汗的钱穆,才是真正的“师者”,比如今许多在学生面前端起架子的老师,更懂得什么是好教育。

    四.

    抗日战争的初期,形势很差,西南联大也不得不前往长沙、蒙自、昆明等地。

    钱穆饱尝了战争带来的颠沛流离之苦,甚至最让他感到痛苦的是,许多已经写好的书稿,如《清儒学案》,都在逃难中散失。

    但钱穆依然坚持教书育人。他讲的是中国史,在中华民族危难之际显出了更沉重的分量。

    在课上讲到激动处,他似乎就面对着日本侵略者,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你们要记住,统一和光明是中国历史的主流,分裂和黑暗只是中国史的逆流!若不是如此,中国历史岂能绵延数千载而不绝!”

    “中国,是不会亡的!”满场一片寂静,几秒后,爆发出久久不息的掌声。

    他在联大的课堂总能吸引来大量听众,其中就包括奋战前线的士兵。在那段艰苦岁月中,在许多有知识的人都对时局悲观失望的时候,这样一位力证中国不会亡的大师,给人们注入了多么巨大的精神力量!

    钱穆的好友陈梦家,也在西南联大教书。他也经常去听钱穆的课,听得热血澎湃。陈梦家劝钱穆,把上课的讲义整理出版,让更多同胞能够看到。

    钱穆自己思考了许久,觉得陈梦家所言确实有道理——写一部通史,让一般有文化的民众都能读懂,在国难之际是激发民族自尊、鼓舞民族精神的强有力的手段!

    于是,那部前无古人的《国史大纲》横空出世。

    从来没有一部历史书采用《国史大纲》的体例,钱穆在书中把中华文明当成一整个的来写,注重各朝代之间的延续性,写出了中华民族连绵不绝的顽强。

    “引论”被陈寅恪称赞为“一篇大文章”。引论开篇第一句话就令人心潮澎湃:“中国为世界上历史最完备之国家。”但话锋一转,又说:“然中国最近,乃为其国民最缺乏国史知识之国家。”

    于是,钱穆在书里呼吁凡是中国人,都必须了解一定程度的中国史,国家才会有希望。

    这篇引论在全书出版前先刊登在报刊上,一时洛阳纸贵,许多买不到报纸的人也纷纷辗转传抄。

    除了鼓舞精神,钱穆还为实际的军事行动也作出了贡献——他研究日军的行军路线和战略,发现日军很多地方是按照顾祖禹的军事地理名著《读史方舆纪要》行事的。

    钱穆对这部书早已烂熟于胸。他将这一点呈报给政府,又教给准备上前线作战的学生,对军事行动奉献出了读书人的力量。

    中国为什么能在抗日战争中艰苦抗战并最终以弱胜强?根本原因乃是因为凝聚一心的中华民族精神,而钱穆正是凝聚民族精神的骨干。

    五.

    1960年,耶鲁大学特授予钱穆名誉人文博士学位,而且破天荒地第一次用中文念出颂词。颂词中说:“钱穆先生,你是一个古老文化的代表者和监护人,你把东方的智慧带出了樊笼,来充实自由世界。”

    “古老文化的代表者和监护人”,这举重若轻的几个字,又怎么说得尽钱穆为了“为往圣继绝学”经历过的艰难困苦?

    1949年,钱穆前往香港创办新亚书院,堪称白手起家——连校舍都是别人出资捐赠的。

    学校草创,几乎一无所有,校园里缺乏可用的图书、仪器,教授的工资也时常发不出去,钱穆自嘲说他们“老抱着一种牺牲的精神来上堂”。

    香港大学中文系主任林仰山,是钱穆多年以来的崇拜者,听说钱穆来香港办学校,赶紧去找他。他的目的很明确:请钱穆到香港大学来教书,物质条件一切好说。

    但钱穆说:“新亚学院正在艰苦中,我不能离去。”

    林仰山不死心,又说:“那先生可否前来兼课?薪酬您是不必担心的。”

    钱穆笑着说:“我所在意者并非薪酬。只是新亚学院一切事情正在起步阶段,实在不容许我还在校外分心。”

    林仰山仍不放弃,苦苦相求,说港大中文系也是刚起步,需要有大师指导才能走上正轨,盼钱穆不要让港大师生失望。

    钱穆说:“好吧,既然师生们如此厚爱,那我答应你,必要时我可以参加港大中文系的会议,但我一不任职,二不授课,三不受薪。”

    正是在这种决绝精神的支撑下,钱穆在几年之内把新亚办成了香港一流的大学,在人称“文化沙漠”的香港,硬是留住了学问一脉不断,他后来说:“新亚精神,老实说,则是一种苦撑苦熬的精神而已。”

    可是,又有几人能熬到这个地步呢?

    他的学生余英时曾回忆,有一年香港的夏天特别热,钱穆犯了严重的胃溃疡,仍不愿离开学校,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一间空教室的地上养病。余英时去看望他,心里难受,问他:有什么事可以帮他做吗?钱穆说,想读王阳明的文集。

    余英时就去买了一部送他,“回来的时候,他仍然是一个人躺在教师的地上,似乎新亚书院全是空的。”

    这种继绝学的卫道者的孤独和苦痛,真不知有几人能够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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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晚年的钱穆住在台湾,一直为两岸和平统一而高呼。一方面是因为他对中国历史的洞察和爱国心,还有一方面的原因,闻之令人摧心肝。

    自1949年离开大陆以后,钱穆有整整32年不能和子女相聚。一直到1980年,86岁高龄的钱穆才得以和他的三子一女(钱拙、钱行、钱逊和幼女钱辉)团聚。但32年后的第一次团圆,只有短短七天。

    第二年,他又见到了长女钱易和侄子钱伟长。1988年,钱穆病重,钱易获准进入台湾探望父亲,成为台湾当局开放民众赴台探亲后,第一位获准进入台湾的大陆同胞。

    父女相伴一个月,竟然是数十年来时间最长的一次。钱穆说:“我本来没有什么梦想,只求有一家人、一间屋,读书终老,当个穷书生。没想到连这都成了奢望。”

    96岁时,钱穆在寓所中因心力衰竭,安详离世。

    他96岁的一生,蕴含了华夏文化的博大精深,展现了中华民族的顽强与智慧,将东方对当代的珍贵价值告诉了世人。甚至,他已经活成了中国文化精神本身。

    他的死,意味着我们国家曾有过的一种宝贵人格,从此消失。

    (本文根据《钱穆| 他是中国文化的守夜人,一生为故国招魂》改写,作者:幼教人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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