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 爷 吃 龙 蛋
池城
清光绪六年（1881），我曾祖父池光爱受广东提督、虎门水师提督方耀之命，到汕头丈量桑田，开辟港口，创办汕头水师防务局，办清乡，理积案。到任后走访了潮汕大多地方，办理了很多冤假积案，平海盗，整吏治。为汕头开埠，竭尽了心血。
曾祖父为官清正，执法严明，深受方提督的赏识。最受方提督器重的事是：方耀为感恩，把在地方操匪时抓到的匪徒全部交由曾祖父处理（原意是以此报答“背岭”献粮草之恩）。谁料，曾祖父在审理此案时得知：他们大部分是因生活所迫才落草为冦；经教训后，不但开恩免究，反而用自己的奉禄发给路费让他们回家自谋生计。光绪八年（1883）曾祖母去家书告知曾祖父，说家乡建宗祠，高祖父在宗祠边圈地建房屋，望曾祖父速筹银两回家建设。曾祖父收到家书后终日愁眉不展，被方提督识破。在和曾祖父谈家常中，方提督问我祖父为何愁眉苦脸，曾祖父未敢回答，方提督告诉我曾祖父：“别人的家书我方某不敢看，唯你的家书我方某敢看！昨天的家书在那里？拿来一观！是否‘恩公’潘和叔父有什么为难之事？”曾祖父不得已把家书给了方提督。不看则己，一看方提督火冒三丈，连问我曾祖父为什么？那帮匪徒的保证金拿到那里去了？我曾祖父只得把详情告知方提督。尔后，方提督立即派亲信前来暗访。谁知，方提督的亲信到达我村时，发现一妇人在溪边洗衣服，就上前询问：“布政司×总爷的府邸在哪里？”那妇人听后就对他二人说：“你们到来寻×总爷有什么要紧之事吗？”那亲信见这位妇人忠厚老实，就直言告诉她说：“奉提督大人之命，来观看总爷官邸和看望总爷家人。”那妇人说：“那就随我到总爷家中坐坐。”两位亲信就随她前往，被带到一处平房，亲信连问：“这是谁的房子？”那妇人说：“这就是总爷的房子。”方提督的亲信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就说：“那请你带我们去见总爷夫人。”那妇人说：“不用带了，我就是。”
她就是我的曾祖母。
方提督的信使看后心情也十分沉重。回到提督衙门后，把看到、听到的实情告知方提督。方提督听后，被我曾祖父的行为所感动，拿出自己的家资并按官职所建府第的标准，由提督衙门布政司派人到我村建造一座“昭武第”和“武德第”官邸。
官邸建成后，方提督亲自到我家主持进宅大事，并发请柬往潮州府，邀所属各官员前来祝贺。（1987年，年近九旬的堂伯父秋林伯对我说：他父亲当年进宒刚好二十岁。进宅的时候他的父亲负责收祝礼。场面十分壮观，从大道到“昭武第”全部披着红地毯，来前祝贺的官员几十人，整个大宗祠的大堂都放着八抬大轿，树荫下的高头大马也很多，贺礼、贺词、贺物难计其数。）
进宅后不久，曾祖父因公务繁忙又回汕头任所了。
谁料此时，家乡出现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因邻乡村民时常到我村入室盗窃，偷窃我村农作物。这次被抓到后，反而说是我村陷害他们的，鼓动他村村民带武器来侵事，被我村村民自卫开火药枪打死一人。随后他们向揭阳县衙和潮州府衙告案，府、县二级官员到我村办案抓人，并住宿于我“西湖公祠”。我村族长一方面到我家借用曾祖父的一领旧“官服、顶戴”和一对“昭武第”灯笼放于“西湖公祠”缓和事态，另一方面派乡人“俊先老叔”到汕头请我曾祖父回家主持公道。“俊先老叔”早上在曲溪坐船，到汕头已经是当天下午了。在汕头港上船后，发现有人在卖甜汤，就没问什么，对老板说：“来一碗吧，吃后还钱。”小贩老板说：“每碗要五个‘龙银’。”俊先老叔问他：“这是什么？每碗要五个‘龙银’？”小贩老板说：“这是‘龙蛋’！”俊先老叔无法，只得把身上仅有的四个“龙银”付还，小贩老板才让他走。谁知这事却让我曾祖父的一个认识俊先老叔的衙役看到，马上回衙报知我曾祖父。俊先老叔未到衙门，曾祖父已经派衙役往港口买“龙蛋”了。衙役到达时，小贩老板还沉浸在一碗甜汤卖四个“龙银”的喜悦之中。当衙役说要买“龙蛋”时，小贩老板说：“我只卖甜汤，没卖‘龙蛋’。”衙役对他说：“×总爷的叔父买，有‘龙蛋’；总爷怎么就买无呢？”这位无良的小贩听后吓得魂飞魄散，连赔不是，最后被带到衙门问话。
俊先老叔到我曾祖父那里后，把家乡的事说了，就坐在那里发呆，因为身上没分文了，又不敢向我曾祖父说。而我曾祖父则不动声色，修书一封，叫俊先老叔马上回家送达前来办案的府县官员。曾祖父告知俊先老叔，他料理完其它公务后，明天即返乡协理这宗公案。俊先老叔此时顾不得什么了，只得把吃“龙蛋”的事告知曾祖父。
我曾祖父哈哈大笑，叫衙役传那买甜汤的小贩上来。当小贩看到堂上的那个“老农民”正是吃“龙蛋”的那个人时，惊得魂不附体。最后，在我曾祖父的责训下，这名小贩表示愿意改过自新，接受处罚，并退还多收的“龙元”；同意由衙役押送，敲着锣向市民告知他的这一无良行为。自此之后，汕头港的经贸更加活跃，欺行霸市等现象得到缓解。如今汕头港那里还流传着“总爷食无龙蛋”的笑话。
隔天，曾祖父亲往家乡，会同府县二级官员，请两村族长前来调解，以“和为贵”的古训告诫他们，各守门户，勤耕乐种。经曾祖父和府县二级官员的调解，我村赔偿了被自卫杀害的邻村人命钱，自此两村乡人和好如初，妥善解决了这宗自卫杀人案。
发表时间：2007年11月8日 23时27分51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