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钱会起义

 


  鸦片战争后,西方资本主义列强不断地侵略中国,清政府屈辱求和,割地、赔款、开辟通商口岸,维持二千多年的封建主义泱泱大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

  清政府为应付大量赔款,加紧对人民敲骨吸髓的压榨。地主豪绅也加强对农民的剥削和掠夺,他们大肆夺取和兼并土地,然后,再凭借手中掌握的土地向农民勒索高地租和高利贷,榨取农民血汗。统治阶级残酷的剥削和掠夺,使得大量农民破产,农村生产力和农业生产受到严重破坏。加上水旱风虫等自然灾害连年不断,粮食产量大幅度下降,农民无力偿付地租和高利贷。而地主则交结官府,对农民施行暴力压迫,许多农民被迫背井离乡,有的不得不走上武力反抗的道路。福建早有以“反清复明”为宗旨的天地会存在。天地会的支派小刀会、红钱会、乌钱会等组织,曾在各地举行过声势浩大的反清农民起义。

  清光绪三十四年(公元1908年)间,有本省兴化人名顾志忠,来到尤溪县水南水东一带,组织“无钱会”(后来改称“关帝会”),收徒百余人,并扬言不日将有大队人马来攻打县城。县知事舒钧十分惊慌,他一方面严密布置城防,一方面请地方绅士为代表,与顾志忠谈判,欺骗顾志忠说:他自愿让位,请顾志忠进城视事。顾志忠上了他的圈套,被抓缚砍头示众。已组织起来的“无钱会”被解散。接着,舒钧召集全县绅士组织“议会”,名为协助管理治安,实为派款收捐勒索民财。

   汤川地方农村的贫苦农民,面对封建统治者的横行,地主阶级的压榨,受尽苦难。加上连年灾荒,粮食欠收,许多人在秋收后,除交租还债外,粮食所剩无几,而富裕人家趁机囤积居奇,任意抬高粮价,不断榨取农民血汗,一时间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民众反抗情绪有如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清宣统元年(公元1909年),清廷为了欺骗舆论,伪装“预备立宪”,下旨全国各地筹设由议长、副议长、议员组成的谘议局。议员虽然是由民众选举,但这只不过是形式,议员大多由当地豪绅充当。1909年底,尤溪县汤川地方上为了推选议员,两派势力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竞选活动。一派以代表贫苦农民利益的蒋肇开为首,一派以代表豪绅利益的蒋朝阳为首。两派头头为了争当议员,各自在下井搭台擂鼓,拉票竞选。经过几天的激烈争夺,蒋肇开败北,蒋朝阳胜选。在这次竞选活动后,汤川地方贫与富两大势力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明朗化了。

  就在这时,有一个自称来自高丽国、名叫温昆山的人,来到尤溪汤川发展“无钱会”组织,他与下井农民蒋肇开接上头,组织了以蒋肇开为首的汤川地区“无钱会”组织。从而,在汤川地方上爆发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农民起义,有力地打击了当地统治阶层的嚣张气焰。

揭竿而起

  公元1910年(清宣统二年)夏,无钱会组织者蒋肇开经过一段时间的横向活动,联系了下井蒋朝从蒋子由吴厝吴始茂丘山陈子江陈子由香林赖世金赖学光山兜黄祖光邹宦池彤云等总共十人,以“子”字为辈,结拜为异姓兄弟。他们用隐语、暗号相互联络。择定黄道吉日,在汤川北洋夫人宫旁的关帝庙里举行结义仪式。

  这一天,他们十人齐齐跪在关帝神像前歃血为盟。各人面前摆下一个碗,抓来一只公鸡,割出鸡血滴在碗里,冲下热酒,大家端起酒碗,面对关帝菩萨,振臂宣誓:“我等十人今日结义为兄弟,组织‘无钱会’,此后以‘子’字为辈,兄弟相称,共同为无钱会兴旺、发展,不惜生死。反对官府欺压百姓,劫富济贫,同心协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有异心,天诛地灭。”宣誓罢,各人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仪式结束后,他们一致推选蒋肇开为首领,接着研究了行动计划。首领说:“大家回去后,分头发动民众,发展会员,扩大队伍,尽快在各地成立分会,并积极筹措武器,随时准备与官府、议员、豪绅作斗争。”

  从这以后,他们揭竿而起,公开打出“无钱会”的旗号,在汤川地方演出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斗争的大戏。这时,无钱会“十子”在当地群众中的影响,可与尤溪后来的卢兴邦初创时期的“十兴”相媲美。

  在那时,汤川地方还有一个与无钱会相对立的“十八议员”团体,为首的是议长林梅、副议长蒋春山

  无钱会“十子”与“十八议员”两大势力是冤家对头,他们道路不同,代表的阶级利益相反。一个代表贫苦农民反对统治阶级,一个要维护封建统治阶级的既得利益。双方之间矛盾尖锐、复杂,斗争残酷、激烈。

  “十八议员”均是豪绅,他们利用手中占有的大批粮食,提出“禁运粮食”,“封存粮仓”,想以此从经济上封锁、扼杀贫苦农民。这一年夏天,正值尤溪县十九都二十都一带闹粮荒,大批农民家里断了炊。有的农民虽然东奔西走筹借到了一点钱,但各富豪拒绝粜谷给农民,这样,即使农民手中有了钱,同样还要挨饿。

  有一天,无钱会骨干蒋子由提着麻袋,带着银洋到议员蒋肇兰家籴谷。蒋肇兰以谷子已粜完为由予以拒绝,从而激怒了蒋子由,他当场将两块大洋往蒋肇兰家的桌子上一掷,愤愤而去,以此警告蒋肇兰,日后必对他进行报复。

  又一天,无钱会首领蒋肇开与副议长蒋春山在鸦片烟馆碰面,蒋肇开半开玩笑地对蒋春山说:“且看我这块破碗,要摔破你的金碗。”

  此后,无钱会以各种方法、方式向议员、豪绅进行报复。其中有:用碎瓦片打成银圆大的圆块,装在麻袋里充做银圆,向富豪籴谷子;组织会员到尤溪廿一都攻打议员吴朝从的土堡;向议长林梅派银圆款2000块,向副议长蒋春山派银圆款1800块。凡此等等,都进一步激怒议员、豪绅,双方本来就十分紧张的关系进一步恶化,以致发生了一场流血的斗争。

首战告捷

  公元1911年(清宣统三年)秋,副议长蒋春山派人到尤溪县城向县知事舒钧(乡绅们叫他为舒老)报告说:“近来汤川土匪活动猖獗,抢钱、抢粮时有发生,闹得乡村不得安宁,请县里速派官兵前去剿灭。”舒钧得报,亲自带领兵丁,以保卫秋收为名,坐着衙轿来到汤川,企图一举消灭无钱会。

  无钱会的旗帜在汤川竖起来之后,各乡村的贫苦农民积极响应,踊跃参加,会员很快发展到一千多人,遍及十九都二十都廿一都的各乡村。无钱会在下井设立总会;在十九都二十都设立分会,十九都分会由赖世金为分会长,二十都分会由吴始茂为分会长。各分会搜集乡村里的鸟枪、土铳、大刀、长矛为武器。但这些武器在农村并不多,一时间不能满足日益增多的会员的需要,他们又从山上砍来苦竹,截成两米长,一头削尖,放进火里烘烤后,又浸入到尿里,使之坚硬、尖锐,以做为武器使用。

  在官兵来到之前,无钱会首领蒋肇开已做了周密的部署。他先是安排会员把洋面田里的稻草捆成一束束,均匀地排放在下井洋田间,后又筹划兵分三路:一路随带油筒、火药、鞭炮,埋伏在周围的山头上;一路随带锣鼓、号角,埋伏在下井门地方;一路随带火苗,散居在村子中,负责向田中稻草点火。各路人员分头准备,等待县太爷到来的当天晚上举事。

  县知事舒钧到了汤川,住在下井蒋肇兰家里。当天晚上,各议员摆宴为他接风洗尘。官兵们由于一天路程劳累,宴会结束后,就各自去安息。

  夜幕降临后,无钱会的各路人员分别埋伏在县太爷住处周围的各山头上。正当官兵进入梦乡之际,蒋肇开发出号令,先在官兵驻地门前的一片稻田里把稻草点燃,接着,山头上、村子里,枪炮声、锣鼓声、号角声、呐喊声四起,响成一片,似有千军万马之势。慌得县太爷及兵丁披衣起床,但由于天太黑,加上情况不明,官兵不敢贸然出击,只好躲在房子里,或爬到屋顶上,茫无目标地开枪壮胆。闹了一阵子后,田里点燃的那些稻草烧完了,令官兵胆寒的各种声音随之停止了,洋面上又是一片漆黑、宁静,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官兵也停止射击,回床睡觉。正当他们再次入睡之后,又如前一次一样,在上边的一块田里的稻草又燃起熊熊大火,枪炮声、锣鼓声、号角声、呐喊声四起,官兵又慌忙起床,对外放枪。

  副议长蒋春山家住官兵驻地对面的前新厝。他一家人见到火光,听到枪炮声心惊胆战,以为无钱会就要攻进家里来了。蒋春山急忙带着儿子蒋德福蒋德学绕道去官兵住的蒋肇兰家求援。当他父子三人潜到蒋肇兰家后门时,蒋德福一脚踩到篱笆,发出响声。官兵以为无钱会已攻到后门,慌忙向外开枪。结果,蒋德福中弹身亡,蒋春山身负重伤。他高声呼喊:“我是春山,前来求救,快快开门!”蒋肇兰在屋内,闻声即叫官兵停止射击,开门让他父子二人进屋,总算保住了二人性命。

  无钱会反复佯攻,闹得官兵一夜不宁。到天亮时,官兵的子弹将要耗尽,无钱会会员向官兵发起进攻。两个轿夫当场被打死,县太爷丢下轿子,徒步率兵丁且战且退,乱成一团。县太爷慌不择路,陷进水田里,丢了鞋子,袜子也只剩一只在脚上,连滚带爬往县城方向逃命。议长林梅身穿清廷长袍官服,行走迟缓,当他走到北洋时,被无钱会会员所杀,议员黄德星也同时被杀。

  无钱会这次战斗旗开得胜,首战告捷,大大鼓舞了会员们的斗志,大灭官兵的威风,在群众中扩大了影响;但他们为这次战斗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首领蒋肇开在追杀官兵中,勇往直前,紧追到洋尾前,脚部中弹受了重伤,会员用县太爷丢下的衙轿把他抬到坑底头大林寨养伤,终因伤势太重,出血过多,又得不到及时治疗,不日去世;蒋文灿中弹身亡;蒋文致颊部受伤,后来虽然治愈,但却留下几道很深的疤痕。

阻击失利

  舒钧吃了大亏回到县衙后,捶胸跺足,发誓不消灭这班“土匪”决不罢休。

  经过几个月的精心准备后,他又于l9l2年(民国元年)农历正月初,亲自率领兵丁200余人,从黄龙岭岐坑岭西门芹岭三路进剿汤川的无钱会。他们经过一天的急行军,于当天下午到达了三处的岭脚下,安营扎寨。

  无钱会首领蒋肇开牺牲后,吴始茂(人们称他义利茂)被推为首领。无钱会在前几天就得到舒钧要第二次进兵的消息,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吴始茂十九都分会赖世金赖绍胞赖长汉带领当地会众,前往岐坑岭阻挡进犯的官兵,派二十都分会的陈子江蒋子由分别带领当地的会众,阻击从黄龙岭西门芹岭两路进犯的官兵;吴始茂自己来回巡视,掌握情况,指挥三路阻击。

  十九都分会的负责人赖世金按照总会的部署,组织当地会员100多人,集中了村里的鸟枪、土铳、梭镖等武器和自制的竹枪,带上干粮,赶往岐坑岭,在岭头凉亭处设立关卡,严阵以待。当他们发现官兵从山下缓缓走来时,即开枪射击。阵地上枪声时断时续,喊声时起时伏,就这样,双方对峙了好几天。后来人们称这次战斗为“乞丐打知县”。

  可悲的是,参加战斗的这些无钱会会员都是来自农村的贫苦农民,缺乏组织,更无纪律。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新式枪炮,更不知道那些枪炮的杀伤力。以为枪弹的弹头大小仅如花生米一样并不可伯,愚昧地认为弹头飞过来的时候,只要用松枝或长袖轻轻一扫就会随风落地;因而对阵地上你来我往的战斗觉得好奇;还仗着人多势众,麻痹轻敌,防备不严,岐坑岭所设关卡终于被官兵突破。

  黄龙岭西门芹岭两处的会员虽然在官兵到来之时,勇敢地向前冲杀,但由于力量悬殊,组织涣散,武器简陋,队伍也很快被官兵冲散。

  二百多人的官兵队伍在县太爷舒钧的指挥下,直指汤川,分别驻扎在下井蒋肇开的房子里和井下洋下崎尾等三处。这次官兵来到汤川,是为报前次“一箭之仇”的。他们用十分残忍的手段,对无钱会会员及当地群众进行血腥镇压。凡是官兵发现前次无钱会伏击他们时所处的房子,就将其烧毁,连丘山云峰寺北山岩张圣君庙也不放过。无线会首领吴始茂、骨干蒋肇从和几十名会员,先后被官兵杀害。

  接着,官兵又于农历正月十三(3月1日)进兵香湖,用更残忍的手段对那里的无钱会会员及普通群众进行镇压。赖世居等多名会员被害,赖学光的房子被烧,人被抓去坐牢达十二年之久。据当时统计,舒钧这次进兵汤川,在十九都二十都一带共烧毁民房一百六十七座,杀害会员、群众达三百零一人,地方史上称之为“舒老血洗汤川”。

东山再起

  无钱会第二位首领吴始茂被官兵杀害后,再由陈子江接任首领。在这次战斗结束官兵撤回县里后,陈子江召集尚存的无钱会骨干,总结这次战斗失利的经验教训。他们认识到,官府虽然腐败,但暂时还有一定的力量,特别是武器优于无钱会。如果光凭人多势众,用肉体去挡子弹是挡不住的。愚昧无知、鲁莽硬拼的做法,必然要吃大亏。

  陈子江决定重整队伍,对这次配合官兵清剿无钱会的地方实力派进行报复。但他也清楚,与官府作对,只凭自己目前的力量是不够的。所以,陈子江于1913年(民国2年)夏,带着蒋子由赖世金赖长汉赖绍苍赖绍阳林文光等骨干,前往本省的德化县莲花寨,求助于莲花寨首领苏益吴上标

  二位首领对无钱会的遭遇深表同情,对官兵的残忍手段义愤填膺,便爽快地答应了陈子江的请求,于8月4日(农历七月初三),由苏益亲自带领一部分人枪来到十九都二十都,在无钱会会员的配合下,采取“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做法,将地方上那些曾与官兵有密切联系的,以及曾配合官兵对无钱会会员进行烧杀的议员、豪绅的房子都付之一炬;对那些在乡里作威作福,欺压百姓的人,格杀勿论。

  当地的议员、豪绅有的被杀,有的携眷逃往古田县南平县一带避难,一时间,十九都二十都各村又成了无钱会的天下了。

  无钱会有苏益的支持,士气高涨,又从议员、豪绅手中缴获来一批武器、弹药,手中己拥有各种枪械九十三支,装备得到改善。这时的无钱会不仅有能力控制住自己的地盘,还能打出去,向外扩展。

  为了壮大势力,扩大影响,经过一番筹划后,由陈子江带领全体会员二百多人,于1913年8月26日(农历七月廿五)前往攻打闽北重镇延平城。他率领队伍来到延平城外的下道隐蔽起来,先派人潜入城内摸清情况,选好进攻路线,并准备好过江渡船。在一个更深夜静的夜晚,潜到城下,突然火把齐明,向城内发起攻击。城内虽有岗哨和巡夜人,但防备不严,城被攻破,无钱会队伍顺利攻入城内。这时,建安道尹蔡风玑睡在床上,被一阵枪声、呐喊声惊醒,立即起床开门出来,见有许多人手执各种器械、火把,一路追击而来。他顾不及布置抵挡,伙同手下一帮人向城外逃去,并派人赶赴福州,向北洋军求救。

  这时,北洋军阀刘冠雄李厚基刚入闽,一切尚未布防就绪。接到建安道尹蔡风玑的报告,立即派出一营兵力赶赴延平进剿无钱会。

  无钱会的队伍,都是来自农村的农民,未经严格训练,缺少军事知识,更没有作战经验,而且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有枪,三分之二的人只有大刀、长予、竹竿。虽然一时被他们攻进城去,并且守了一周,在北洋军到来时也组织抵抗,但面对手持洋枪、洋炮,训练有素,久战沙场的北军,简直是以卵击石,不堪一击。被北军一阵横扫追击,陈子江的三弟阵亡,部众十七人被抓,队伍被冲散。陈子江本人逃到基督教堂内,被一名牧师搭救,后再潜出城外,收罗残部,返回尤溪十九都;他的二弟陈榜元回来路过美菇林途中病亡。

  陈子江率领从延平撤回来的残部驻扎在香湖山兜休整,但心中仍愤愤不平。他把新仇旧恨交集在一起,全部发泄在那里的议员、豪绅们身上。1914年(民国三年)2月5日(即农历十二月三十除夕),陈子江派出部下,把山兜议员黄德星(己死)的家人全部杀光,并烧了黄德星及其亲戚的房子。这次报复,陈子江十九都共计烧毁房子三十多座,杀死黄德星家人及当地的统治阶层人物八人。

起义失败

  北洋军在延平打败无钱会队伍之后,又乘胜追击。不久,派出一营兵力来到尤溪,分驻在十九都二十都。他们一方面继续对无钱会组织进行清剿,一方面依靠当地豪绅办团练,对无钱会成员进行登记清查,彻底消灭无钱会组织。

  1914年初,北军连长黄显臣带了一个连的兵力驻扎在胡厝村。当他得知前一个月无钱会在十九都杀人放火的消息后,声称要为黄德星一家人报仇,便在胡厝一带大肆捕杀无钱会会员,这次捕杀了会员九人。

  在北洋军阀介入地方后,无钱会无法与之抗衡,活动也不得不由公开转入隐蔽。

  社会上一时间看不到无钱会的公开活动,议员、豪绅等一班人的气焰又嚣张起来,逃到外地的议员、豪绅也纷纷携眷回家。这批人回来后,对无钱会更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打算用残忍的手段施以报复。

  要报复就得有武装,于是,他们在北洋军的安排和支持下,开始在二十都十九都筹划办团练。

  在二十都,他们首先在各乡村筹资。议员、豪绅个个“慷慨解囊”,踊跃捐资。如蒋春山一次就为办团练捐出一百二十担谷子,其他人有的捐出几十担,少的也有十几担。

  接着,他们选拔团统。先是推选蒋文金为团统,而被推选出来的这个团统缺乏组织领导能力,连土铳都不会放,更不会带兵,没有几天就下台了。随之他们又推选蒋炳汉为团统,由吴允炳担任副团统。蒋炳汉系法政专科毕业,为人精明。因为他在法政专科学校就读时曾得到蒋春山的资助,所以,议员、豪绅们觉得推选他当团统最为合适。果然,蒋炳汉上任后,没有辜负他们所望,他立即招募团丁,第一次招募了30人,后又扩充到60入。然后,购置枪支、弹药等一应装备,并对团丁进行训练。团练配合北洋军派来的一名姓的营长带领的一个连的兵力坐镇下井下府厝,全面控制了二十都;还派出副团统带领团丁到各乡村搜捕、镇压无钱会会员。

  再者,他们煽动群众出来举报无钱会,并且遍贴布告,悬赏缉拿无钱会骨干,以造成无钱会会员在当地难以立足,躲到外地也有人向团练通风报信的气氛,使得无钱会处境十分困难。

  与此同时,十九都方面也办起团练,由胡光岳为团统,黄祖德为副团统,胡尊生为秘书。他们在北洋军派来的副官带领一个连的兵力的配合支持下,在山兜香湖等地大肆搜捕无钱会会员。先是在山兜杀了无钱会会员七人;继之又在香林胡厝用更加残酷的手段对无钱会会员进行镇压,还殃及许多无辜群众:凡是有吃过无钱会一餐饭的,与无钱会有过接触的,限在三日内到团统局登记领票,集中听侯处理;领到票后,都要在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交给团统局,再由团统局在所填的名字下画号,凡是被画上“○”号的,无事放回,被画上“Χ”号的,则杀之。这时,生杀大权完全掌握在团统局的个别人之手。

  这时,无钱会在组织力量、经济实力、武器装备、社会环境等各方面都处于劣势,无力与团练抗衡,无法保护自己的会员,只有任凭宰杀了。据统计,这次被杀害群众达二百多人,而其中百分之七八十被杀者并不是无钱会的会员。

  面对反动势力甚嚣尘上的境况,无钱会首领陈子江一方面布置各地骨干和群众转入隐蔽,暂停活动;一方面仍在暗中窥视,等待时机,以期东山再起。骨干蒋子由偕同蒋肇灶蒋肇道等人以去福州开布庄为名,暗中购买枪支、弹药,想与地方实力派再决一死战。

  一天,他们三人在布庄里被前往福州尤溪十六都的富豪张蔚仪认出。即向当地官府报案,并出资一千二百块大洋买通当地官府,以致蒋子由等三人被捕关进牢里。几天后,蒋子由从牢里逃出,独自一人到了永泰县林坑,又被那里的一个叫作“打铁”的人发现,此人唆使当地一些人把蒋子由抓回福州。不久,蒋子由等三人就刑于福州

  到了这时,原先的无钱会的骨干,有的牺牲,有的被杀,有的被关进牢里,组织瘫痪,状况也大不如前。周围的群众也被官兵烧杀怕了,不仅没有人再敢加入无钱会,与无钱会接触、来往的人也极为稀少。无钱会处于十分孤立的境地。

  虽然处境十分困难,对于仍存在的无钱会骨干来说,他们并不甘心就此罢手,只要有机会,他们又会从血泊中爬起来继续战斗。

  1917年(民国6年),无钱会首领陈子江看准了时机,偕同陈广元把残部集中起来,由他带领前去攻打后场寨,想以此扩大影响,挽回无钱会不利的地位。但事与愿违,无钱会终因力量不足,战斗失利,陈子江受伤,由他的部下背回到吴岭头休养,因伤势过重,两天后即死去。

  陈子江死后,无钱会推选胡尊喜为首领。然而,胡尊喜能力太弱,不敢与官兵作对。为了逃避斗争,他不久便率领一部分人逃离十九都,投到卢兴邦手下。

  胡尊喜走后,无钱会改由陈广元负责。无钱会会员在陈广元带领下,对外仍以陈子江的名义开展活动,又坚持了三年多时间。一直到1919年间(民国8年)、无钱会组织才慢慢地消失了。

  汤川地区的无钱会起义,从19l0年夏开始至1919年间消失,前后共存在近十年时间,会员遍及尤溪县十九都二十都廿一都的许多乡村,参加入数最多时超过两千人。其范围之广,规模之大,活动时间之长,斗争之激烈以及影响之深,都是汤川地区历史上所少有的。

                           (根据《汤川乡志》记载和卓家念等群众讲述整理)